第五章 坑埋俘虏 (5)

突然,一把青铜剑带着呼啸的风声劈来,姜魁举戟去挡。长戟却被从中劈断,接着他的胸膛被一脚踢中,跌到一旁。姜魁胸口一闷,一口血喷了出来。还好踢住姜魁的那名秦将没有继续追杀,而是拎着宝剑转头砍杀起其他赵军俘虏。

姜魁从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站起身来,茫然地举目望去,却发现元让睁着眼睛就躺在不远处,身上鲜血横流。

姜魁怒吼着跑到元让身边,猛地跪倒在地。

看着已然死去的元让,姜魁一时间变得神情木然,只是一双眼睛呆滞地望着元让的尸体,一下子傻了。

而就在下一刻,痛苦、仇恨、愤怒、惊惧、恩义,百般滋味霎时涌上姜魁的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突然如发疯一般,一把抱起元让的尸体,号啕大哭起来。

那名踢住姜魁的秦将不耐烦场上的混乱,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阴骘之色,大步走到弓箭手前面,挥起宝剑,残酷地吼道:“放箭!”吼罢,扬起的宝剑虚空斩落!

两千名弓箭手听令,无情地张弓、搭箭、拉满弦,然后松手。顿时,无数的长箭厉啸着划破长空,整整两千支羽箭形成一片密集的乌云,在空中划过一道弯弯的弧线,霎时飞临数万赵俘密集的头顶,然后带着锐利的呼啸声,像无尽的雨点般铺天盖地砸落下来,“咻咻咻”地钉进手无寸铁的赵兵身体中。

面对狂风暴雨般密集而来的长箭,赵兵就像野草般倒了一片又一片,惨嘶声响彻云霄,会聚成一曲悲壮的死亡进行曲!

姜魁身边不断有赵卒被长箭射倒在地,章仁和萧雄也身中数箭,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呼吸。

听着赵兵的哀号和惨叫,又看见章仁和萧雄的惨死,姜魁不禁抱着元让的尸身放声痛哭。哭声夹杂在凄厉的痛嘶和怒骂声中,令赵兵的反抗显得更加的悲壮和惨不忍睹。

密集的箭阵终于击垮了赵兵的斗志,他们开始纷纷溃退,秦兵刀枪剑戟蜂拥而下。没用多久,赵兵就全被赶下了大坑,姜魁抱着元让也被人群挤了进去。

秦兵团团站在土坑周围,一部分秦兵手持兵刃将爬上来的赵兵砍落回去,一部分秦兵挥着铲子开始奋力填埋。

尘土飞扬中,赵兵有的放声怒骂,有的恐惧得痛哭。

姜魁跪在元让的尸体旁,听着耳边凄厉的吼叫声、悲愤的咒骂声、嘶哑的哭喊声,呆呆地看着坑上一块块泥土漫天落下,遮住了他的视线,就连湛蓝的天空都变得模糊不清,灰黄一片。

姜魁默默地看着周围,无数的赵兵在无声地愤怒,无声地悲伤,无声地恐惧。他却什么也听不见,僵硬地转过头来,身旁的元让看起来却似乎格外的安详,是不是死了就可以解脱了?

猛然间,姜魁想到了韩章、愣子、莫逾、章仁、萧雄、苏射、赵括等等好多好多曾经熟悉无比的人。这些人都死了,他们都很安详吗?不!他们是怀着刻骨的仇恨死去的!眼前的这些赵卒只是想活着回家,难道这个要求也过分吗?但是秦军却无情地欺骗了他们,白起欺骗了他们!卑鄙地杀害了他们!他们绝不会安详地死去!

想到这里,姜魁身体中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积蕴了长久的怒气、怨气和戾气一股脑地爆发出来,强大的气流直把姜魁的胸膛高高顶起。

姜魁怒目圆睁,忍不住仰天长啸!

“白起!你杀人盈野!不得好死!!”

40万赵卒被坑杀的噩耗传到了赵国,举国震惊、朝野恐惧、万家哀痛。一时间,悲伤成了邯郸城内的主旋律,多少母子永别,多少夫妻离散,多少父子阴阳相隔!邯郸城内家家戴孝,户户流涕,哀号之声不绝于耳,天地为之动容,就连孝成王也跪在赵氏宗庙前失声痛哭,祈求先祖的护佑。

长平大战不但是赵国人心中永远的痛,也是秦国人心中永远的痛。战后,秦国数次被其余五国攻击,甚至一度被攻入咸阳郊区的蓝田一带,过了许多年才恢复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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