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我必须要深深感谢给予我这些采访机会的《生活》杂志。如果说我人生中最好的相遇,是与瑞士丈夫在西藏拉萨的邂逅,那么在上海世博会那年与《生活》创意总监令狐磊的相识,可以排在第二。尽管我们的国籍和年龄有别,但对杂志的爱是一致的。我们跨越国境,作为在杂志的滋养中成长起来的伙伴一起工作——这样美好的事情会发生在未来的自己身上,是十几年前还在东京工作的我根本无法想象的。当初仅仅凭有趣这个简单的直觉,就辞去工作搬到上海,如今回首,实在是正确的决定。在《生活》杂志的版权页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作为“特约编辑”出现时,比二十岁出头,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作为编辑登上杂志时还要欣喜。
此后,我与一同在日本参与越后妻有艺术祭等采访的助理出版人夏楠形成了亲如姐妹般的关系,她对工作的热忱与真挚一直让我敬佩。图片总监马岭也曾和我一起去京都采访,他拍摄的乐烧茶碗等作品所呈现出的美,总是深深打动我。我也作为一个读者喜爱着《生活》,例如主编张泉负责的敦煌特辑等,他们对中国文化的深度挖掘的能力与眼光,也在不断刺激着我。另外也要感谢发行这本高质量杂志的出版人邵忠,如今在日本想要发行这样一本杂志几乎不现实。为《生活》撰稿让我再次感慨于中国知识分子的水准之高。
这句话也能放在本书的出版方,上海浦睿文化创始人陈垦以及策划编辑逸雯身上。他们跨域了日本、中国等地域范畴,对文化本身表现出了深刻的理解和热爱,能与他们一起合作这本书,也是我人生中一次新的收获。他们曾凭着卓越的品位,引进了诸如山本耀司、川濑敏郎等一批日本文化巨匠的作品,而经他们之手,这些杂志的专题文章得以被整合在一起,成了一本美丽的书。我要借此机会,向所有为这本书做出贡献的人表达谢意。
唯一遗憾的,是这本书无法让我在2009年过世的父亲看到了。父亲在70年代曾与中国台湾之间有过贸易往来,50岁之后还自学了中文。我移居上海期间,偶尔回国去老家看望他的时候,也会与父亲用中文对话,他对我中文的长进总是充满骄傲。父亲虽然在我为《生活》撰稿之前就已经过世了,但当我开始为中国的杂志工作后,意识到有一件事必须要再次感谢父亲。我的名字“美帆”是年轻时喜爱帆船的父亲给我起的,他希望我如纯白的帆一般清爽大气地活着。而这个名字常常受到我的中国朋友们的赞美。他们称赞说这在中文里也是非常美的名字,每每这种时候,我总是回想起自己的父亲。
于是最近我开始思考起这样事来。在上千年以前,尽管船舶技术还未成熟,坐船充满生命危险,人们仍然依靠航海进行文化交流。阿倍仲麻吕西渡东海来到大唐留学并通过科举考试,侍奉玄宗皇帝,并与李白、王维等多位唐朝大诗人有亲密的交往;鉴真和尚在66岁高龄渡日,建立唐招提寺并发展了日本的佛教文化;禅师荣西在南宋修习了临济禅宗后回国,也将抹茶文化带到了日本。虽然我无法与这些伟大的先人相提并论,但若能像渡载他们的船上的帆,为两国文化的交流略尽绵薄之力,或许也是与父亲给予我的这个名字相匹配的生存方式吧。而我的这份心意若能被读者感受到,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会为此欣喜。
Sauser Miho 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