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公正”与黑暗的公正 1

郝餮声坐在纪检办公室里,这几天烦心事不断。北都市连续出了几件大事,国旅的副总经理因贪污受贿被抓、技术学院的党委副书记因贪污判刑、市财政局副局长卷款外逃,这几个人都是谭市长指名要保的,结果都保不住。技术学院的副书记判了五年,谭市长暗地组织市政府机关二十几名干部联名写信,说是冤案。结果市中院重判了十二年,谭市长气得大骂郝餮声‘饭桶’。“我是饭桶,你撤我职好了。”郝餮声愤愤地想,“说不定哪一天大家一起完蛋呢。”心里想着,手上却翻起桌上的一堆卷宗,这是《 北都日报 》‘三讲’意见箱中的检举信。他几天前刚刚在《 北都日报 》中层会议上宣布了市委关于改组报社班子的决定,同时又宣读了关于刁天柱问题的调查结论,他想看看报社舆论反映如何。

头两封来信便是冯子卿和柳明写的,这两个人真是条汉子,全部署实名,所陈述的问题一是一,二是二,条理清晰,事实准确,让人不容置疑。郝餮声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

再看下去,都是不署名的,内容大致与冯、柳二人相差无几。接下来的两封信却引起郝餮声的注意,一封是以近乎打油诗的手法写的意见信,让郝餮声忍俊不禁,他不禁读出声来:“《 北都日报 》谁最讨厌?蒋世明吗?不是。蒋世明虽然有腮帮子加猪头肉的长相,但其讨厌并不在丑,而在有无尽的贪欲和跟着主子干完坏事又卖主子的劣迹;江驹新吗?不是。江驹新一表人才,只是跟定了主子,像个拉三轮的。拉三轮的却跻身新闻界,新闻界苦矣!刘一氓吗?不是。刘一氓不要脸全报社第一,但其长相并不讨人嫌,且曾嫖娼被抓,已是哀兵,哀兵不厌也。《 北都日报 》第一讨嫌者,乃是刁天柱。刁天柱的讨厌,并不在其智慧和谈吐,要说这两点,其还真是人中之杰。刁天柱的讨厌,在于他利用权力大肆贪腐之后,又依仗市领导几个贪官,圆转承运,居然不了了之。你说他不讨厌吗?我常想此事早晚事发,当他在法庭供出同谋的昏官时,一定会以那一对翻白呆滞的死鱼眼睛,像个多氯联苯中毒的白痴,死死盯住他昔日的保护者,这情景不令人讨厌吗?外传刁天柱花花世界,欺负红梅同志,其实红梅同志也真该欺负。这等讨厌的人,还同他挑灯夜战,太没水准,难道不该被欺负吗?”郝餮声几乎哈哈大笑了,信中的几个人物除了狄红梅外,都是刁天柱的打手,他心中非常清楚,这些人不足一提。他笑的原因是《 北都日报 》这些文人墨客骂人能骂出花儿来,而且都不是空穴来风,他不禁啧啧称奇。

还有一封信令他琢磨了好一阵儿,初看是两人之间的通信,再一看原来是封电子邮件,是一个叫简正的人发给几个报社同僚的信,信中叙述的是他对报社领导人的一些看法。这个简正是报社的一个部门主任,年富力强,有事业心有业务能力,为人正派,由此也被萧安陆刁天柱视为大患。不知何人却将这封信披露出来。郝餮声突然嗅到一丝可以做文章的气味,“妈的,在互联网上不负责任地散布对领导的怀疑。”他拿起电话,拨通市长办公室的电话:“林珊同志吗?我郝餮声。看来市委的决定对报社很难起到震慑作用,除了冯子卿和柳明外,目前还有一堆人与我们有歧见。特别是简正通过互联网发送电子邮件,散布对领导人的不满情绪,我们准备采取措施。什么措施?先停职,或者送交司法部门。什么?通信自由?宪法保障?我们不承认这是通信形式。嗨!是不是通信谁说了算?那不是咱们一句话吗?什么?慎重一些,好好,那我先找他谈谈,不要多树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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