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症就是缄默的大多数 9

不过话说回来,这孟老师还是挺有能耐的,回来除了给我们学院每星期代三四节课,还出去当家教,还兼着其他学校的英语培训,好像一年也有四五万的收入。当然我们学院很多老师也都是这么干的。像教会计学的、个头矮小的李冬梅,还是个西安交大数学博士哩,代课之余就一直怂恿我们学院的人考会计资格证,而且是包过,一人交五百她赚二百,方法是她在考场外面给大家手机上发答案,做答案的既有她也有其他数学系的同事。我也挺后悔没报,结果那次报的人都考过了,好歹还是个证,据说出了校门就更难考过了。不过,即使以孟老师这样的条件、勤奋和收入,要想在本市弄套像样的房子也还颇有难度,就算按揭也是新一代房奴,要不他都年纪一大把了依然还是单身,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里。想到这我都不禁同情起他来。因此口中不断称是,连说:“我一定好好学,争取早日考过雅思出国,孟老师你就放心吧……”

孟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手扶了扶金丝眼镜,忽地又转向张明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主任还不下班啊……哟嗬,主任这是什么好东西……哦,是买的咖啡和软中华,这是准备送赵院长过寿了哇,呵呵……”

晕,这是演得哪出戏了?我郁闷了,站在门口愣住了。只见老张却坐着没动,只是表现得“毫无鸭梨”,白皙的脸上攒着笑眯眯的样子说:“孟老师真会开玩笑啊,你忘了,老赵明年才过55岁大寿呢,到时候咱们再给他过寿也不迟嘛。这些礼物是我一个老家来的亲戚送的,还不是今年高考完想上咱们学院了,麻烦的,推也推不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啊。”“是啊,就是麻烦哩!”孟老师也随声附和着,白脸上挤出些笑容来说:“谁让您是管招生的,没办法啊……现在这人们就知道跑关系送礼,实在是让人感觉气愤。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为了孩子着想嘛,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在旁边听得真他妈快要吐了,这两个白脸真是一个比一个腻歪,真像是一对笑面虎,笑里藏刀,恶心死我了。

看他们俩依然在那里絮絮叨叨的,我只好用力敲敲门,喊了声“张主任、孟老师,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老张和孟老师于是冲我笑着点点头,又继续他们的话题了。我出去小心把门碰住,然后又点了一根中华烟,总算他妈把事搞定了。深吸了一口烟气,摸索着在黑暗的走廊里下到一楼。

在出口处,昏黄的阳光洒在身上。在最后一抹斜阳即将没入黑暗的时候,我转过身子把烟叼在嘴上,面对210办公室向着夕阳下的火红晚霞的天空竖起我左右两手的中指,来了个国际通用手势,又狠狠地来了一句美国人的国骂:“Fuck you(我操)!”

我发现,只有这句话最能代表我此刻的心情。随后我的身影便消失在无边黑暗的夜色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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