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灰蒙蒙的窗帘照进来,给这个昏暗的屋子带来些许温暖。宿舍里四个男生都长期不爱打扫,地上到处是饭盒、饮料瓶子、烟头,还有一坨坨黏糊糊的口香糖,像一个个可怜的伤疤。雪白的墙上用不干胶贴着皱巴巴一张宣纸:我相信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只有冲破各式各样思想的囚笼,自由地思考,自由地活着,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合格的公民——落款“小孩名言”。字迹歪歪扭扭,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这是出于谁的手笔。我觉得现在的脑子真的有点儿迟钝了。
我们宿舍有个孩儿喜欢玩网游,当你迷上这个东东一般情况就会晨昏颠倒,窗帘也一年四季总是拉着的,在这里黑夜和白天一样漫长。在阳光的阴影下,骷髅般森白的钢筋混凝土墙壁总给我感觉,这宿舍就像是某个太平间的停尸房,一间一间都编了号,沿着昏暗的走廊像棺材状排列得整整齐齐。而我则很像是一只流浪狗,安静地蜷缩在这张唯一属于我自己的破铁床上。头昏沉沉的,额头还青肿着,我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小屋的各个角落,包括那臭得让人呕吐的厕所,等待时间逐渐腐烂着,心里想着,就这么个破地方,一张铁床连带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半年住宿费还得四千多,真他妈贵得离谱。
对床王刚的电脑里,又响起了完美世界的游戏歌曲。“FLY WITH ME IN THE PERFECT WORLD ,GO WITH ME JUST LIKE BIRD ,没什么能阻拦自由的天地”,Oh,God,我喜欢这首歌。水木年华那略带金属质感的嗓音空灵而悠然,好像真的是穿越到另一个无拘无束的时空一样。不用问,这个来自临汾的帅哥,肯定又玩了一个通宵网游。这小子家里是做小生意的,开着一间五金家电铺,属于我们系里比较穷的一个孩儿,一个月生活费从没超过三四百,入学时连学院统一配的公寓用品都舍不得买,褥子被子都是大老远从家里带来的。这孩儿也不怎么爱上课,开始还去几次教室,后来觉得学不进去就不去了,整天就待在宿舍里睡觉。不过他倒是很乐观的,一有什么困难,总喜欢自言自语说,命苦不能怨政府。再后来,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台二手笔记本,看电影,听歌,玩游戏。结果只玩了不到一星期,就被偷了。没有办法,越是这种贵族学校,小偷越多,越容易被小偷光顾。无奈之下,他到学校附近的绿色动力网吧当了一星期网管,又赚回了一台网吧的二手台式组装电脑。他这孩儿,对电脑安装操作这方面的确挺在行,这叫久病成良医,听他自己说从红警第一代出来以后,他就开始天天逃学去网吧了。无奈这台二手电脑内存太小,除了能装几个软件什么也干不了,于是他就开始天天玩起了网游。他曾劝我买台电脑和他一起玩魔兽世界,还说要带我,可惜我对网游没兴趣,太熬人,像我这么懒的人宁可喝点小酒,睡个好觉。而且网游无非就是做任务,要不就是打怪升级跑商,还得经常花钱买点卡,白便宜了那些狗娘养的游戏公司,还不如自己吃顿大餐呢,是人都知道学校伙食真不是给人吃的。
What ever,I don not care(无论怎样,我不在乎),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我的头,痛得要命,感觉就和被火车crash(撞)了一样。我靠,这洋酒真他妈的不一般,度数太高,还有阿杜该死的拳头,他真是壮得和熊一样。我嘴里嘟囔着,觉得自己没被打成脑残就不错了,而且身上也没被捅出个窟窿来。不过我倒希望能被那家伙捅一刀,这样就能把这该死的家伙关进监狱了。不过他老爸有的是钱,万一花点钱买通警察出来了怎么办,那我不是太冤枉了?想到这偶心底一阵阵发凉。这种事情社会上也是有的,记得在报纸上看到过——虽然我很少看那些该死的报纸。他妈的,在这该死的金钱时代,什么都可能发生。于是在胡思乱想中,我起身下床,准备用凉水洗漱一下,缓解一下头痛,也梳理一下飘忽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