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旮渣说:“看中了河蛙谷,逃荒上来的草灰把那地叫了女女谷。是那女人的名字。那女人,长了一副好面相,真叫个好看。”
盖运昌起身从地上竖着的柜子里拿出大烟盒子,放到李旮渣面前说:“奖你两口,解解乏。那到底是个什么怪?”
李旮渣的眼睛亮了一下,穷人是抽不上上好的烟膏的,盖运昌待贵客了才要拿出家具来。李旮渣一下子明确了自己目前在盖运昌面前的地位。就有些激动地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把四天里不能宿女人的事情忘到脑后了,张嘴说了:“那真是长了一副好脸蛋啊,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句没边没沿的话弄得盖运昌心里有点不能自觉。要说好看,四房姨太太里数三姨太李晚棠——艺名“六月红”了。李晚棠十五岁学《女中孝》、《粉妆楼》,此女出落得不敢往人堆里放,人堆里一放,所有的眼睛就看过去了。上边的两房姨太太,要不是衣裳打点着,怕是跌进人堆里寻不见。一个男人的雄威,除了家财万贯,就数拥有的女人了。盖运昌填房最有说服力的是为了盖家的香火,穷人还知道,家有两斗米,不忘添个妾,盖家何止是两斗粮!
现在听李旮渣说那女人,心里的那个不自觉是有来头的。李旮渣也见过六月红,当初嫁娶前夕找的是李旮渣掐算的日子,当天女傧扶六月红走下红轿,是李旮渣用醋注入烧红的犁铧内,绕轿一周,叫“打醋坛”驱邪恶的。李旮渣现在说此女人的脸蛋儿是从没有见过的,那就说明比六月红还要好上几好。心里不自觉是对女人的不自觉,却也只是在一刹那里打了个问号。
李旮渣精神提起来了。还想抽,被盖运昌抬手示意叫停了。
盖运昌说:“这东西上不得瘾,上了瘾这辈子就算完了。我问你那是长了啥样儿的怪?”
李旮渣有些不舍地把紫檀烟枪放下,有几分不舍,这东西是好东西啊,好东西都能让人成瘾。抹了两把脸恋恋地看着盖运昌放过去,斜吊了一下肩胛说:“我也没有瞅着。”盖运昌“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