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3)

五天头上到了,最后一日出门毫无目标地走。心事还想着该怎么日哄盖运昌,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河蛙谷。看到河蛙谷的水聚大了,黑墨般的苇箔在风中散发出年代积久了的瘴气。他绕过河蛙谷时,看到了山东讨吃上来的聂广庆,聂广庆正举着镢头开荒地。因为挨着河蛙谷,水气足,开的那块地灌木长得肥,得下了死力气务弄。一个下了死力气卖命的人,从来都不见下了死力气卖命的人能发了大财!又看到从山下带回来的女人。女人坐在地窝子旁做绣鞋。干瘦的黄狗看到李旮渣的时候,耳朵像刚出芽的树叶一样立了起来。这个女人让李旮渣的心境突然明朗起来。他看到女人的身后是一大片绿草,绿如碧玉的草不像是自个儿野长的,像是人种植的。往远一点是嶙峋怪状的岩石,太阳照在岩石上,风冲着岩石刮过去又弹回来,弹回来的绿抖动着叶梢儿,那一大片绿色就显得十分的跳眼了。碧如水洗,朴质无华,这样衬托得那女人就出了风采。李旮渣走近了看。听得狗叫声传过来,那狗冲着他叫,他脸上的神态缓缓松懈下来,眼睛定定地落在了那条狗上。

李旮渣弯腰指着狗说:“一头畜生倒跟了好人家。”

有些年没有来过河蛙谷了,知道有一个山东来的人叫聂广庆住这里,头胎养了怪,说是怪,一直都没有见过,被外头传疯了。女人做绣花鞋子,常见聂广庆提了绣鞋在暴店镇卖。自家媳妇还买过一双,宝蓝颜色,绣了什么花草不记得了,穿了鞋子的脚在泥地上站着,仿佛荒地上开出了两朵花。旮渣怎么也没有想到,聂广庆有这么一个水样的女人,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一般的女人望过去,就是女人样,这女人她不是。有穷酸儿掩饰不住的贵气。对,就是。李旮渣就想走近看。他完全可以不从那边走过,就因为那女人他要从那边走过。他冲着开地的聂广庆喊:“山东家,把你那狗吆喝住,我要打你的地窝子过。”

开地的聂广庆听到喊声,抬了头朝这边看,看到了李旮渣,人生地不熟,他知道李旮渣懂阴阳,方圆里住的人家都叫他“李阴阳”。没说过话。叫了一声狗:“黑,卧下。”狗哼了哼卧在了女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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