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rdins sous la pluie…

由厦门开往鼓浪屿的渡轮上看去,黄昏的钢琴码头别有一番妩媚的风韵,归巢的海鸟在海面上翩飞,点点渔火点缀其间,由渡轮上远眺缓缓西降海平面的夕阳、聆听节奏温柔的拍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视觉、听觉双重享受!

尔华背着吉他、拿着相机随意捕捉眼前风光,总觉得眼前无一不是美景!就连此刻误入他镜头里的女孩,似乎也美得浑然天成……

乐乐带着耳机站在甲板上吹风,十指灵巧地在栏杆上随音符跳跃弹奏,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悠然自得。

尔华透过镜头看着乐乐一头长发在风中飘扬起一道美丽的弧线,纤细修长的指尖正模仿着雨滴似地跳跃着,忍不住连按了几个快门。

闪光灯因为光线不足而亮起,这才惊扰了乐乐。乐乐转过头,讶异地睁开眼、拿下耳机,瞪着尔华劈头一句:”你干嘛?”

“Jardins sous la pluie!”尔华放下相机,微笑地看着乐乐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乐乐更惊,以为自己听错,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刚刚弹奏的是法国作曲家德布西于1904年发表的Estampes《版画》中的最后一部曲Jardins sous la pluie——《雨中庭院》!”尔华好整以暇地靠着栏杆,欣赏乐乐神情中的讶异。

“你……你怎么知道?”乐乐开始怀疑自己刚刚耳机里的音量是不是太大了?难道自己的听力出现问题了吗?不可能啊!

“看你弹奏的节拍与手指的落点。只要对曲子够熟,不难看出来啊!”尔华耸耸肩,好似这有多么理所当然似的!

乐乐瞥见他背上的吉他,“不难?没有深厚的音乐底子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就算瞎猜也要有那个运气和那个涵养吧!”乐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男人怎么能有这种睥睨世间的自信?

尔华不打算继续讨论这话题,自顾自地拿起相机继续拍照。

乐乐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的愤怒,上前理论:“喂!我说你这人……怎么可以不经过人家同意胡乱拍照呢?我有我的肖像权耶!”

尔华闻言,非常没有礼貌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不起哦!我有拍你吗?”

“你刚刚明明对着我拍了好几张……”乐乐皱起眉头。

尔华轻笑一声,神情、语气都让人觉得带着点轻蔑:“这是哪来的自信?我都还没怪你闯进我的镜头里呢!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啦?”

“你……”乐乐一向不善于吵架,此时也语塞了,可是又不服气被“欺负”,急得一头汗,脸也胀红得像颗苹果似的,更添可爱。

船上广播着渡轮准备在钢琴码头靠岸,乐乐干脆头一撇,不理会尔华,径自背起背包准备下船。

反倒是尔华紧跟着乐乐身后,惹来乐乐频频白眼以对,终于忍不住才又开骂:”干嘛死跟着我?你有什么目的?”

“靠岸了,我要下船啊……”尔华一脸无辜。

此时周遭传来一些好事分子的讪笑与低语,让乐乐窘得耳根都红了。

乐乐自觉又被摆了一道,想开口发飙却又词穷,气得只能连连跺脚……

尔华瞧着觉得有趣,忍不住多话:“照理说,学音乐的女孩气质应该是很上乘的……”

尔华这番话中有话明显激怒了乐乐,她猛然回头睁大一双明眸:“你这话什么意思?拐着弯说我没气质吗?”

“我话都没说完,你怎么这么激动啊?”尔华忍住笑,“我猜你该是音乐系的高材生吧?音感一流、气质一流,就是EQ差了点,很容易动怒啊!果然是艺术家脾气……”

“你……”乐乐分不清尔华这话是褒是贬,再度语塞。

“你们小两口要打情骂俏我没意见,可是能不能别挡路啊?大家还等着下船咧!”身后不知哪个大婶这话一出,船上的乘客全笑开了。

乐乐窘得一张粉脸胀红,急忙迈开步子下船,一急,手里的包包落地,包包里的东西全散了一地,老天爷还像是开玩笑似地突然降了一场急雨,吓得乐乐赶忙蹲低身子收拾,就怕乐谱湿了,又窘又急,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乘客们打起伞鱼贯地准备下船,尔华原本也要走了,但见乐乐一个纤弱的小女孩独自冒雨蹲在甲板上捡东西,感觉真是怪可怜的,停下脚步也跟着拾掇乐乐散乱了一地的物品。

乐乐愣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尔华,吶吶地:“你……你干嘛?”

尔华耸耸肩:“帮你捡东西啊!海风挺大的,动作快!要是乐谱飞了或湿了可就不好玩啦!”

乐乐闻言,加快速度胡乱将散乱的乐谱、笔记等物塞进包包里。两人只顾着捡拾散落甲板上的乐谱,谁都没发觉从尔华背包里掉落出的牛皮纸袋,就这么一并被拾掇在乐乐的物品里。

乐乐起身,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别扭地向尔华道谢:“嗯……谢谢你!”

尔华习惯性地动了动嘴角,起身。“举手之劳罢了!那……再见啰?”

乐乐非常不喜欢尔华脸上那抹老像是在嘲讽什么似的表情,小女孩似地嘟了嘟嘴说:”你我萍水相逢,再什么见啊?”话一说完,乐乐举起包包挡雨,转身奔跑着下船。

尔华虽然讨了个没趣,倒也不动气,好笑地看着乐乐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下船后,尔华在候船区躲雨,为了打发时间拿起吉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起琴弦,想起自己有一迭珍贵的乐谱,探手往背包里摸,这才发现自己随身的牛皮纸袋竟然早已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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