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rdins sous la pluie…

天光微亮,春末的海风还带着点寒凉,雾蒙蒙的海面悄无声息,整个世界将醒未醒似的。

殷乐乐独自坐在钢琴码头边上望着海面发怔,从厦门驶过来的第一班船还没见影,整个码头是一片的静默,与她此刻内心的暗潮汹涌恰成反比。她只觉得口袋里那张纸,怎么那么沉?压得她心口直发闷……

那是一纸高分录取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入学许可,该是多少音乐人梦寐以求的进修机会,上头盛载了许多闪亮的未来,因此显得沉。若换做别人,此刻应该大声欢呼、雀跃万分才是,可是偏偏殷乐乐有太多的“不可以”和“无能为力”,让她无法在此时为自己的努力和优秀高声欢乐!

二十二岁的乐乐今年就要从厦门大学音乐系毕业了,早在乐乐还在妈妈王月霞肚子里时,爸爸就因为意外过世,这二十几年来,母女俩就靠着龙头路上一间馅饼小铺相依为命,家境虽不富裕,母女俩节省着用倒还过得去。

从小崭露出的过人音乐天赋,让妈妈说什么也要栽培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乐乐知道妈妈的辛苦,也明白妈妈对她的期望,因此,当她手握瑰丽梦想的入门票时,更加显得犹豫不决。

即便乐乐拿的是奖学金,但就像学校里最要好的同学容丽所说:“先不谈学校里各项杂费,要在纽约生活,光是吃喝就是好大一笔钱!”

乐乐不敢想,像她家这样靠着小生意维生的小康家庭,怎么可能负担得了她出国追逐梦想与未来的开销?!越是数算,越是觉得自己势必得放弃这难得的大好前程,即便这是许多人争破头也得不到的……

“唉呀!不想了、不想了,就这么办!不出国难道就成不了出色的音乐家吗?殷承宗(注1)还不是照样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钢琴独奏家?”乐乐拍拍脸给自己打气,强自提振起精神,心里却明明白白破了好大一个洞。

几声低沉的船笛音从海面传来,划破早晨的静谧。

乐乐站起身远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渡轮,那一艘艘往来于厦门和鼓浪屿之间的船舶,曾经也搭载着她的人生梦想!出人意料地,今天却将搭载她一辈子不能忘却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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