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木石无可奈何,只好停住找笔。这两停一犹豫,何安萍已没有踪影。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谭木石有些幸福,又有些失落,不知如何表达这种情绪,只好在青藤架子下发一声长叹。往回走路过小书店,见女兆姚正准备关门,想起书还没拿,就走过去。女兆姚见谭木石过来,说:“小谭,你不是要潘金莲吗?我找到了,你还要不要?”
谭木石拿起放在店里的书,想今天的经历,看潘金莲怕是不太吉利,得看本宣扬传统道德的,于是——咱再杜撰一个书名——拿起一本《田寡妇正传》回去了。
回到宿舍,谭木石躺在床上看田寡妇,一会儿想想何安萍的酒窝、小痣和发卡,又回忆起她那轻声一笑,再把那纸条展开来,两句话十二个字,像十二头可爱的小绵羊,轮流撞击着谭木石的心房。这天晚上,谭木石哪还能睡觉?第二天,天刚放亮,饭也不吃,就要去图书馆上自习。
谭木石假装平静,在图书馆苦等一天,也不见何安萍踪影。谭木石不甘心,第二天又起个大早,再去图书馆上自习。走到半道天下起雨来,谭木石出门没带伞,只好快跑,到青藤架子下面避雨。停住脚步,不由地想,这天公不知是做美还是不做美,如果能碰到何安萍,而且能说上话,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兴许就能说熟了,到时候天还下着雨,说不定何安萍撑起小花伞,约谭木石走上个一两百米,那自然是天公做美。如果何安萍今天还不来,现在已经半湿,等谭木石离开图书馆,雨如果还不停,难免全湿,头疼感冒还是小事,恨只恨,穿脏了的衣服还没洗,明天要穿个啥出来继续伏击何安萍呢?那这就是天公不做美了。忽然又想,不好,今天何安萍如果如自己所愿,来了图书馆,自己这个半干半湿,算是什么风格?又置品味于何地呢?
就这么担心着,分析着,谭木石在图书馆又坐了一天。这天谭木石出得图书馆大门,看着漫天雨丝,不知该想些什么,好像这些雨全淋在自己发烫的心上,忽冷忽热。
第三天雨停了。连着三天都去图书馆,如果不是因为考研,那便是因为变态。虽然没有别人知道,谭木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谭木石一时想不起能去哪里,于是收拾一下,又去图书馆了。在路上边躲闪熟人边想,我为何安萍那轻声一笑,索性就守株待兔等她一个星期。这个星期等到了,那则罢了;如果这个星期等不到,那也没有办法,反正是办年货捎带打兔子,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不过,过年能打只兔子,当然好了。正想着,却见何安萍走进了阅览室,刚巧坐到谭木石斜对面。谭木石看“兔子”来了,自然高兴,把早已备好的一个硬皮本拿了出来,写道:“何君,这么巧啊!”
何安萍提笔在本上写:“谭先生好。”
谭木石接过本一看,心里美了一下,于是又写:“敢问何君最近几日忙些什么?”
何安萍看了本子,想了一想,写:“前天忘了。昨天下雨,踏青去了。”
谭木石看了这话,自愧形秽,隔了半天,才写:“神往,有诗赞曰‘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何安萍看了那诗,又是一笑,一双酒窝深了许多,刚才装三钱,现在能装半两了,她停了笑写:“谭先生大才。”
谭先生见了这话,全身骨头变得只剩四两重,轻浮得像个谭小人,立马又写:“见笑,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