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跟弟弟比起来，她果真算是幸运的么？
晓颖只能苦笑。她忘不了母亲临终时，在卧榻前拉着她的手，用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叮嘱：“对不起，以后……你……得靠……自己了……”
那一年，她还不到十岁。
从母亲合眼的那一刻起，她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在这世间已经变成一叶浮萍，飘到哪儿算哪儿，谁也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
自那以后，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埋在心里，不与人分享，也拒绝别人走进。
3
晓颖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去上班时眼皮都抬不起来，一副委靡不振的样子。郭嘉便数落她，“你怎么搞的，在家休息了一天反而不如每天上班有精神了。夜里没干什么坏事吧？比如穿上夜行衣，出去打家劫舍什么的？”
“说什么呢！”晓颖被她气乐了，“你才穿夜行衣呢！是我弟弟啊，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事跟人打架，搞得一身是伤，还被拘进了局子。我昨天下午忙着给他做保释，晚上还得陪他上医院去做包扎处理，搞到很晚才回来。”
郭嘉瞪大了眼睛，“就是你那个唱摇滚的弟弟？”
“他不是唱摇滚的，是唱通俗的。”晓颖不得不再次纠正她。每次只要提到晓宇，郭嘉总会来这么一句。
“我一直就想去听听他唱得怎么样，哎，他究竟是在哪家酒吧驻扎呀？告诉我，我找时间也好去捧个场！”郭嘉显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算了吧，我弟弟不喜欢熟人去捧场的。”
“我又不认识他，算不上熟人。我就是好奇嘛，平常哪有机会认识那个圈子里的人。”
晓颖无奈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别这么好奇？好奇有时候会害死人的。”
“吓！你少咒我，我的好奇是在理智许可的范围内的，无害的，懂不懂？”
两人绕了半天话，晓颖到底没把晓宇出没的酒吧名称告诉郭嘉。其实晓宇在酒吧到底唱得怎么样，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她从没去听过——晓宇不让她去，他说如果知道她在，他会觉得不自然，影响他的正常发挥。
晓颖也不想去，她知道他混的那个圈子很乱，如果亲眼看见了，又没法把他拖出来，只会平添一分伤感。
每个人的命运还是由他自己把握比较好。这是晓颖很久以前就得出的结论，所以她跟晓宇如两条平行线似的，至今和睦共处。
“哎，对了，你那天晚上送郑总回去怎么样？怎么没听你说起？”晓颖把话题巧妙地往旁边扯了扯，避免郭嘉再无聊地围着她弟弟转。
郭嘉被提了个醒儿，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是啊，都忘了跟你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郑总那么失态。”
话一出口，她立刻朝周围扫了一眼，声音陡然又低了下去，“你想想看，平时的郑总多严肃、多正经啊，可那天晚上，他又是哭又是笑，满嘴胡言乱语。看到他这样，我又不敢笑，只能拼命地忍着。”
晓颖摇摇头，“真难为你，楚楚就不该找你去帮忙。”
郭嘉顽皮地扮了个鬼脸，“楚楚自己倒没有笑，我觉得她当时的心情好沉重啊！嗨，做秘书的跟咱们当小喽啰的到底不一样。我听楚楚说，”她的声音放得更低了，“郑总这次走得很不开心，好像是在什么场合说错了一句话，才被撵走的。还给套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据说沈董这个人生性多疑。”
“不会吧？”晓颖很意外，“郑总管理南翔都六七年了，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落马了？谁还不会说错几句话？要都因为这个被赶走，那公司里还剩得几个人？”
“理是这么个理，所以说郑总说错的那句话肯定是至关重要的，搞不好要人命的。可惜啊，楚楚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话。”
晓颖还是不理解，“如果真是因为说错话才走的，那他们就不怕郑总出去了，更加肆无忌惮地乱说？”
“这个嘛！”郭嘉眨了眨眼睛，“郑总到底是个正人君子，想来不至于那么卑鄙吧。再说，他要是存心报复，完全可以拿这事去要挟沈董啊！可见，读书太多的人跟小人还是有区别的。”
晓颖想了想郑总素日的为人，的确也想象不出他做小人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