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我的确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我是有责任的。毕竟是我请他们来住的。是我登的广告，是我看他们境况实在窘迫而选择了他们。赶他们走就好像把问题少年从教习所赶走一样。滑稽的是我一直以为格斯是我卖掉房子重新生活的阻碍，现在他死了我才意识到不只是他，是他们所有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正是我的问题。除非我能肯定他们有别的地方可去，有别的人可以相伴，否则让他们搬走我会于心不安的。能让我安心的唯一办法就是除非我知道他们都很……”
“幸福？”
“是，完全正确。就是他们都幸福。除了他们早饭吃的麦片的牌子以外，我对跟我同住的人没有丝毫了解。我不喜欢问人家问题。问问题让我觉得不自在。但是除非我能对我的房客多些了解，否则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到底要什么。而你是一个天生好奇的人，我在想，也许你能帮我，或者至少给我些建议怎么去接近这些人脑袋里的想法和感受。”
“你想让我教你怎么来多管闲事？”
“呃，我想是吧。”
“好，很容易。你只需要问一堆问题就可以了。”
“天哪。什么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问他们怎么样，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有什么计划。”
“是吗？”他缩了一下，“但人家不会觉得我在可恶地打扰他们吗？”
“当然不会。人们喜欢被人家问到关于自己的问题。”
“是吗？我可不喜欢。”
“不，不是每个人，但是大部分人都喜欢。还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真的？”
“嗯。我可以跟他们聊聊，打听打听。”
托比敬仰地看着她：“你愿意帮我这么做？”
“当然愿意。我说过了，我无比三八。”
莉娅笑了，这个主意让她充满遐想。三年来，她注视着街对面的这些人，猜想他们是哪种人，是谁，做过什么，为什么住在这儿，而现在居然有人恳求她，正式地恳求她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好吧，如果你真的乐意，那么，哇，简直太棒了。正好下周是我生日，三十九岁的生日，我打算邀请几个人去酒吧玩，也许你也愿意参加？这样你就有机会来……”
“多管闲事？”
“对，”他笑道，“还有你的，呃，男朋友？你先生？”
莉娅质疑地看着他。
“那个医生。亚洲小伙子？”
“噢，阿密塔。我的前男友。我们分手了。”
“噢，糟糕。对不起，我……”
“他是个护士，不是医生。”
“噢。我前面正要说你也把他带来。但是，显然，呃……我真的不知道。”
“老实说，没什么，真的。我们上周分手的。我跟他提出结婚，他突然一下子变成了传统的印度人。说他爸妈会跟他断绝关系。所以，就这样了。”
“很抱歉。”
“好吧。”莉娅耸耸肩，忍住了眼泪，她不想让托比尴尬，“总是有各种破事儿发生。我试着做一个达观的人。”
“是的是的，这是最好的办法。确实如此。”
有那么一会儿大家都沉默了。莉娅抬头看看托比，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样子有点忧郁。“好，”她笑着说，“现在正是一个完美的机会让你练习多管闲事。一个好奇的人会想了解更多我们分手的事情。”
托比盯着她，目光空洞。
“所以……问我问题吧。”
“什么样的问题？”
“关于分手的问题。”
“嗯，好的。但是你刚跟我说过你们为什么分手，还有什么可以问的？”
“呃，比方说，你可以问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好的。那么，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不，不是这样的。你得表现出万分感兴趣的样子。比方：‘噢，不会吧，太糟糕了。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托比的脸红了，他清了清嗓子说：“呃，噢，天哪，可怜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差不多三年了。”
托比点点头。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再接着问啊。问我们怎么认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