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安然后为雷蒙德画了第二幅肖像,而且最终依言赠给了他。(雷蒙德将画保留了十年,最终卖掉了它,去买了一栋房子。)便是那个时候,画一幅有老鼠的画的主意萌生了。“一九七七年,卢西安告诉我:‘我想要你给我做裸体模特。你将是我用油彩画的第一个男人,而且我很有信心画一幅裸男的巨作。’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还有老鼠。你会不会介意光着身子和老鼠待着?这一点更重要些。’我说:‘啊,一点都不,卢西安,我半点都不介意。不过你要怎么让一只老鼠在我的大腿上老老实实地待着呢?’他说:‘这交给我来办。’然后我脱了衣服,而他抱回了他的黑老鼠。黑老鼠是他的朋友凯蒂·麦克尤恩(Katie McEwen)的。关于这幅画有多奇怪,就再也没有什么讨论了,甚至也没再被提起过老鼠离我的睾丸那么近。我没再多和卢西安做其他讨论。唯一问过他的是:‘真的有必要让我从一开始就抱着这只老鼠吗?不能等画到老鼠的时候再把它带来吗?’卢西安说:‘不行,因为整体的情绪态度最为重要。同老鼠一直在一起影响整个肖像。如果老鼠一开始不在那里,你的思想感觉会和它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不一样。’我于是服从了他。
“老鼠被喂了香槟和安眠药,但是两三个小时后它会转醒,尾巴开始摆动。卢西安会把它拿过去,有的时候它会跳出他的手掌。然后就更乐了,老鼠在他的工作室里围着画板和植物转圈儿跑。我们两个就得努力抓住这个家伙。有一次我们抓住了它,卢西安走到厨房,喂了它一些奶酪,然后又给了它一些香槟。十五分钟后,它又昏昏欲睡。我们才返回画室又画了一个小时。”
就像某种仪式似的,卢西安、雷蒙德和老鼠在一起这样工作了九个月。这幅肖像改变了当代绘画界对裸体男性画的看法。卢西安的画强调了一种明目张胆而且生猛原始的男性肉体。画上一丝不挂的男人与一只躺着的老鼠诉说出一场心理剧。它好像描绘一个在监狱里的男人,别扭而且裸露,但是又凭借居家似的装潢背景而显得愈发乖张。画里没有任何高雅感觉或者理想主义。男人的阴茎与睾丸被故意构图在画的正中心,让观者不得不对其凝视。它与在这以前几乎所有艺术作品里的经典的裸男肖像大不相同。它令人震撼。这幅画隐喻一种奇异的暗流,却又让人在画的名字里无所考察被画者或者这样画的原因。
雷蒙德觉得为卢西安做模特毫不轻松。“那种感觉非常强烈。卢西安有一次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差点从沙发上跳下来。‘如果你要是个女人,我就会和你做了,不过你不是,我也不好那个。’我就是沙发上的一坨肉,没别的。”
卢西安的欲望常常在其他各处得到宣泄,雷蒙德目睹到这样的一幕:“有时荷兰公园画室的门被敲响,然后一个女人会走进来,直奔浴室。然后他们开始做爱,砰,砰,砰。卢西安会对我说:‘我就是去休息一下,不会太久。’他会告诉女人:‘我这儿有人,他叫雷蒙德。’大多时候就只是砰砰砰的声音和女人的浪吟,不是在他的床上,而是浴室门后。卢西安事后会泡个澡,然后光着身子晃回画室。他会说:‘我刚泡了澡,让自己踏实下来,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