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出生于一九六〇年,在皇家艺术学院求学,想要成为画家。他的毕业作品获得当时《伦敦晚报》的艺术评论家布赖恩·色威尔(Brian Sewell)由衷的赞赏。作为翠西·艾敏(Tracey Emin)【注释】的同代人,他本人既是艺术家,也是卢西安二十年来作画的模特与伙伴。除了一些奥尔巴赫的作品,他的铜版画《塔堡路》(Talbot Road)是卢西安在荷兰公园住所的工作室里悬挂的为数不多的作品之一。
【注释】翠西·艾敏,英国当代女艺术家。
在克拉克用早餐时,我会把车停在附近,然后步行走过私人停车场,并在途中路过卢西安的棕色宾利车的专用泊位。当我走近克拉克时,可以从后窗看到大卫和卢西安的身影。他们每天都会坐在固定的圆桌旁的位置上,桌子上摆着大卫从肯辛顿教堂街上的商店里买来的报纸。所有的宽幅报纸,加上《每日邮报》【注释】,都敞开平铺在桌子上。卢西安会点一壶伯爵茶,然后在茶没完全泡好的时候就倒出来兑上牛奶,大卫则会要一杯卡布奇诺。多年来,卢西安的早餐各式各样:葡萄干面包、燕麦粥、面包夹炒鸡蛋——萨利和大卫总是要确定他吃了足够而且健康的食物。卢西安喜爱甜食,常常会在走进店铺时从架子上顺手拿一块软糖,有时又会一时兴起,装成扒手的样子,故意把糖顺进口袋里。他会手拿一把锋利得吓人的刀,将糖块切成一条一条慢慢品尝。
【注释】宽幅报纸是最大形式的报纸,英国最为著名的宽幅报纸是《卫报》和《每日电讯》。《每日邮报》则是形式紧凑的小型报纸。
在卢西安生命的最后三年里,我从荷兰公园开车到克拉克餐厅与他一起早餐。那时我住在荷兰公园一栋公寓楼的一层,而他在顶层则有一所工作室。我们会面时唯一不成文的规定便是不能迟到。克拉克对他来讲是一块中间地带,他在卧室与画室之间的这里得以喘息休憩。偶尔我会带来我的三个孩子——贾斯伯、莫妮卡和小八,同他一起享用起司条和巧克力饼干。孩子们会给他看他们在游戏机或者我的平板电脑上做什么。卢西安为孩子们画了他唯一的电子作品,两次都是画马:一次画在平板电脑上,另一次在智能手机上。他对孩子们充满魅力,当贾斯伯说他有很好看的膝盖时,他愉快地回答说:“这是我身上最好的部分之一。”又一次贾斯伯说他以为卢西安名字后的OM其实是代表老头而不是荣誉勋章【注释】时,他开怀大笑。卢西安会用勺子或者攥紧的拳头在桌子上打鼓点儿,从孩子们的耳朵后面变出樱桃,哼小调或者背诵华特·德拉迈尔(Walter de la Mare)或者拉迪亚德·吉普林(Rudyard Kipling)【注释】的诗。他总是很开心地与孩子们聊天或者玩笑,他们之间的互动常常让人感动。
【注释】英语里OM是Old Man(老头)的缩写,也是Order of Merit(荣誉勋章)的缩写。
【注释】华特·德拉迈尔和拉迪亚德·吉普林,两人均为英国诗人、短篇小说家。
而在那个安静的空间里,卢西安与我谈论的话题无所不包:从与格蕾塔·嘉宝(Greta Garbo)【注释】约会,到出拳揍人而不折断你的拇指的最佳方法;从他如何随意地跑到唐宁街十号【注释】看了一下首相布朗,到他与名模凯特·莫丝(Kate Moss)逛夜店,或者以天价卖掉的某幅画。
【注释】格蕾塔·嘉宝,瑞典籍女演员,以美貌在国际上闻名。
【注释】唐宁街十号,英国首相府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