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待客,虽说有些混乱,虽说不够大方,但还算殷勤。作为女主人还算合格。如果客人茶后开始卷烟,找我们借火柴。她会立刻跳起来,翻遍厨台的每一个角落和墙上的每一个挂袋。客人说:“算了算了。”她还是不肯罢休,把食品角落的纸箱里的杂物统统倾倒在花毡上,细细检索一遍。又把所有挂在墙架子上的衣服口袋摸了一遍。还掏出钥匙把上了锁的那只木箱也打开翻找一通,还揭起花毡摸了又摸……弄得客人坐立不安。最后,这家伙终于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来一匣,大家一起吁了口气。客人高兴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空的……便无奈地低呼:“不……”
最后她扒开铁皮炉里的灰烬,找到最后的一块红木炭,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等客人走后,在门口熬牛奶的火坑边,我看到所有火柴全集中在那里,撒得到处都是。
家里用火柴很废,几乎一天用掉一盒。有两次做饭时发现没火柴了,炉坑里的余烬也燃得透透的,引不起火来。只好跑到北面邻居家借火柴,一来一去得半个小时。
我和妈妈划火柴时都一根一根认真地划,一根不成功,再换一根就是了。而卡西性子急,为降低不成功的系数,每次非得抽一大把划,哗然喷出激烈的火焰。才令她满意。
还有一个废火柴的原因是火柴总是到处乱扔,很容易受潮。遇到受了潮的火柴,卡西先以鼻嗤之,再直接投入火中。潇洒极了。我若没看到也就罢了,若看到了,肯定会阻止加批评,再把火柴放到炉子边的石头上烘烤。
还有,卡西生完炉子,总是顺手把火柴扔在炉板上。虽说当时炉板是凉的,可没一会就烧得滚烫了啊!要忘了收走,一整包火柴非烧着了不可。真是令人担心。好在我盯得牢,这种事情从没发生过。可有一天稍稍放松了警惕,便炸掉了一个放在炉板上的打火机……为此斯马胡力很生气,那打火机是他的。而且是唯一的一个。
好在混乱情况只是插曲,大部分时候,我们的家务事都是井井有条的。大家各司其职,日子过得还算顺当。
我每天的任务是当大家一大早出去挤牛奶和赶大羊的时候,赶紧起床(强忍着浓烈的瞌睡与寒冷)生炉子、煮茶、烧热水。然后收拾被褥,整齐地在房间左侧摞成大垛,盖上装饰性的大头巾(可别小看,这也是力气活和手艺活呢)。这样,等大家忙完了回来,就有热水洗脸了,然后就能坐到收拾利索的花毡上舒舒服服地喝茶取暖。
白天我的主要任务是摇分离器给牛奶脱脂,这个得花两个多小时。另外我还得负责准备每天的五到十次的茶水,并一定得保证暖瓶随时是满的。当然了,晚饭也归我管,面归我揉,面条归我拉,天大的一锅面片子也归我揪。做完晚饭则帮着赶小牛。到了傍晚归羊入栏的时分,我也是必不可少的劳力,负责站在羊群最后,防止它们从南面突围。
到了晚上也是由我来拆掉大被垛,为大家铺床(又是一场力气活。要知道我们的被子褥子全是沉重厚实的羊毛片缝成的,没有一床棉花的……顺便说一句,哈族人盖被子是有讲究的,不仅要分里外,还要还分上下。盖脚的那一端坚决不能盖在脸这一头。为此,被面上会缝有能摸得到的标识)。
此外,一有空闲就给大家补破衣服(每天都得补!卡西和斯马胡力兄妹俩简直是两台拖拉机)。若空闲更多时就给大家洗衣服。至于每天的散步,则是自己给自己布置的任务,雷打不动。
如此说来,好像整天都很忙很忙似的。其实不然,要知道北方的夏天,白昼实在太漫长了。加之地势又高,从早上三点半到晚上十点多这段时间里,天色基本上都是大亮的。把所有的活计置入拉长的时间里,应该是松松绰绰,不慌不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