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人都笑了。
言大导就觉得齐濛濛暗中捏了捏他的手,又听她自言道:“咳,做个爹妈真不容易!”
言大导听了,五味杂陈。
“你妈刚才来过了……”
言大导干咳了两下。
每次和小濛谈到“正事”,他都找不到导演们常呵斥演员的“角色定位”。是老爸?是导演?是长辈?都是,又都不尽然。
而自从“儿童剧院”事件之后,小濛似乎倒找到了和他说话的出发点。她可以撒娇,可以耍赖,也可以告诉他连她妈都不知道的学校秘密,不高兴了,也可以发个脾气,摔个电话。按导演的术语说,他们的关系与语境,总是小濛主动,他被动,渐渐就形成一个格局。花开花落,花开花落,花落之后又是远远的春天。小濛渐渐长大,而这个格局却总是不能打破。不是大导不想对小濛生发更多父爱,可是如果反过来,他主动,那么小濛她妈,以及关联的马大干部,都不免扯出更多事情出来。
“怎么说呢,她说她要我安排你上‘春晚’,而且,而且还说这是你的意愿。小濛,你怎么没有和我说起过?你真的想上‘春晚’?唱歌?”
“嘿嘿,我原来没说,不等于不想;现在说了,也不等于逼您表态,叫您为难。”
言大导看她嬉皮笑脸的,拿不准是该讥讽她称称斤两,还是该“大义凛然,严词拒斥”。
小濛倒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直言道:“老爸,您一定心里骂我是不是?还什么‘低碳大使’,还什么‘坤·仑·濛’组合,瞎掰!瞎捣乱!赶紧回家洗洗睡吧!呵呵,我看出来了,您就是这么骂我!老爸!您是大导!著名大导!我怎么能给您添乱呢!”
“你不给我添乱,你能上‘春晚’唱歌,还是演杂技?”
“尊敬的老爸!尊敬的大导!艺术面前,人人平等,是吧?我——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正义光明高举旗帜爱国海龟文艺女青年,我怎么就不能上‘春晚’唱歌啦?你们不是说要开门办‘春晚’吗?别人能上,我偏不能上?俗话说,举贤不避亲。”
言大导突然觉得齐濛濛的某种基因一定也遗传给小濛了。
“你别胡搅蛮缠了——我困得很,你也不看看几点钟了!”
“老爸,就一分钟!好莱坞一分钟面试!”小濛突然神秘地一笑,“您好久没有听我唱歌了,您听一听就知道了!”
“你那个破嗓子,我还不知道。一开口就是乱颤,还带点悲腔,那还不把观众给唱哭了!”
“您先别下结论,我这就唱给您听——”
“嘿!嘿!深更半夜,你闹鬼哪——”
小濛却不再理会他,转身拿起一支话筒,背身唱起来。
虽然是清唱,虽然压着一点气,但她的声音却真的不再业余,不再惨不忍听,居然有一种石破天惊的穿透力,宛如山涧中清泉激流,瀑布下石钟鸣荡,既有水色圆润的气息,又有跌宕起伏的力道。
嘿!奇了怪了!这家伙难道真是传承了齐濛濛的好嗓音?还是发育到位,变声成功?还是美国什么高科技药润了声带?大导突然悟到:她的声音是从音箱里传出来的。哈!话筒—CD—音箱!放带子、对口型哪!
可是,小濛好像读懂了他的眼神,突然停了下来。音箱也随之哑然。
“老爸,别瞎猜!这不是还音!您不是历来倡导‘春晚’舞台要真唱吗?小女在下,岂敢违背父亲大人的意愿呢?”
还父亲大人的意愿!大导心里突然蹦出“绑架”这个词。这娘儿俩,一前一后,今天整个实施了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