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边上有一位白白净净优雅女士,看不出她多大年龄,正埋头发短信——她叫梅兰竹,歌舞总监——英国留学回来的,大节目都少不了她,最爱干净,或者说有洁癖。另外你千万不要问她年龄。
“那她是——大剩女?”
莞儿悄悄问。莞儿晓得电视台盛产大剩女的。老烟斗低声笑道:“莞儿我看你人小鬼大。”
莞儿伸伸舌头笑了。
又有一男一女在低声说笑什么。男的一身牛仔,面目沧桑;女的梳一头清汤挂面式发式,黑色素花毛衣,像个机关干部。男的说了句什么,女的只浅笑一下。
“莞儿你猜猜,他们两人哪个是主管语言组的——就是每年组织生产相声、小品的?
莞儿想都没想就说:“一定是那个男的,他不是正在讲笑话吗?”
“路漫漫其修远哪,莞儿——穿牛仔服的是导播组的大切米哥,台湾人,听说也是从欧洲什么地方留学回来的。奥运的节目有不少是他担纲导播,切得又快又好,绝对是专家。就是喜欢和女人讲笑话——你看他一个老杆子,孤身在大陆混,不讲笑话他怎么过?可是梅兰竹,梅导,他不敢惹;蔓姐,他嫌俗;再其他小姑娘小助理,他又怕别人说闲话,所以他只能讲给劳导听——这可是在一个错误的地方、对错误的人物作的错误的选择。劳导是谁?她是台里最资深的语言组导演,虽然是编辑出身,可是历练太久,都成仙得道了,所以人称劳大仙——铁山团队、黄大将、菜鸽组合、巩哥,还有过世了的秀腕,很多经典都是她勤勤恳恳抓出来的,你说她能对什么民间笑话好笑吗?所以圈里有一句话,‘千金难买劳一笑’。她这么一笑,完全是对台湾同胞的尊重哩。”
莞儿不觉对劳导肃然起敬,又觉得鄢老师似乎也有些话多。
这当儿有一个胖子,毛衣肮脏,头发凌乱,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趿着鞋走进会议室,又一个瘦小子急忙给他让座倒水。莞儿就闻到那股酸臭味,原来臭袜子就是胖子的。
“他是李后主——最著名的后期大师,视频,没有他搞不定的,别看他年纪不大,玩的场面大,大活动开幕式,视频都有他作品,你看舞台,这次全玩大屏幕,视频任务重。对了,他还是著名爱国骇客,曾经把外国国家网给黑了。”
李后主睡眼矇眬地扫了会议室一眼,嘀咕道:
“干什么贴这么多福字,一看就知道是肖门神的手笔——这不搭调哇!”
丙老师朗声笑道:“李后主,你的眼力真好——贴是肖门神干的,主意是我出的。”
李后主笑了:“丙老师!您什么时候把品位改成庙会派了?”
丙老师个头高大,总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低头弓腰,却黑着脸说:“李后主!风格从属于文化——这是驱邪的,你明白不?”
李后主被正面一戗,却好似没往心里去,满不在乎地一屁股坐下来,掰了半个橘子往嘴里一塞,呜噜不清地说:“什么叫邪?跛子放屁,那才叫邪门儿。嘿!”
众人都乐了。
蔓姐笑骂道:“李后主你这个小不正经的!丙老师说的是正经话——你是今年才入组,老人儿都知道的,每届春晚,说来也巧,总会折个把人,赵师奶、秀腕老师、樊大师,这些名家你都知道的,做完春晚,一命归天!当然,也许是累着了,咱这个活儿熬人哪——都几年了,一做春晚铁山大叔就犯病,天天打吊针,当然他命硬。命软的,也许就被克了。再说了,他们先走的几位,也都住在这层楼,你说这阴气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