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十分(7)

阿嬷起身,去翻出一本本子来,找到了志明大哥的手机号码抄给我,然后又回到柜台,拿起电话打了过去。我知道她是打给志明大哥。电话过了许久终于接通了,她和他说,我想去看他,然后就把电话交给了我。

志明大哥一接电话就问我,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我尽量平伏自己的情绪,用最平稳的声音的回答:“是有点久,但是我回来了。我明天想去看你。你的身体还好吗?”志明大哥听了大笑一声,说:“好啊,你来吧。我很好啊,真的恢复得很好。对了,关于天灯,你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听到他的笑声一下子恢复了精神,也不再觉得十分难过,至少面对病痛他是乐观积极的,如果他都能大笑着面对,我又怎么好意思再哭呢。

离开十分时天空依旧飘雨,之后再来十分依旧是这样的天气,这个小镇一年一季即为雨季,这绵绵柔柔的雨总是下不完晾不干。我的担忧也始终萦绕心头,我仿佛看见在医院的病床上,志明大哥躺在一堆仪器中间,身上插着管子,半躺着盯着电视,那样的场景,对白要怎么开始,我是该说“志明大哥你好些了吗?”会不会太客套?“今天我来问的问题如下。”会不会太冰凉?“阿嬷说她很挂念你。”会不会太煽情?我有点纠结了。

第二天早上一下课,我就直奔医院。我请了第一次带我去十分的朋友和我同去,由于时间匆忙,我们俩到了医院才想起两手空空。我还没有自信到让人家看到我就觉得这是最好的礼物的程度,所以还是决定要买点东西。

我们在医院的商店街一家一家看过去,对于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来说,买花是浪费,补品是受罪,日用品太琐碎。而对于我个穷学生来说,商店街的东西又太贵,于是决定买些实际的,最终买了一条奶冻卷给他。

在迷宫一样的医院里绕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电梯。我们原本在电梯里聊天,可是出了电梯,人和空间一下子安静了,我们的脚步也放轻了,柔声细语移动到病房门口。志明大哥的床位在最里面,靠窗的一个,我忐忑地走了进去,走到第二扇帘子前轻轻地拉开。场景和道具与我排练捉摸过的基本相同,但是主角却不见了。空床上除了一堆被子,别无他物。本该插着管子的病人去哪里了呢?我们又来到很多人看棒球的休息室,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那该是去哪里了呢?

我拿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志明大哥,请问你在哪里?我们在你病房里。”电话那头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哎呀,居然让你们等我,我在楼下透透风,逛一逛。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就上来。”

不一会,他光脚穿着一双蓝白拖,双手插兜,一脸轻松地走了过来,笑着跟我们打招呼,热情的一句“嘿!你们来真是太好了。”像是在自家天灯店里招呼熟客。这一刻我之前矫情的排演全部作废,设计的对白全部苍白,那一条奶冻卷也显得很多余,但我心里的忧虑已经晴朗一半。

志明大哥前不久刚换了肝,供体来自于他的大儿子。当得知他生病后全家人都争着要把自己的肝换给他,家人之间此时共患难的温情,让他这十几年来在外漂泊的心找到了回家的感觉。可是命运弄人,他换肝还算成功,但是在做支架支撑手术时却出现偏差。医生告诉他,手术必须要重新做一次才能保证他身体恢复,这就意味着疼痛的时间又再一次被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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