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许琪说,离婚吧,我觉得这日子过得很无聊。三木只顾着夹菜给许琪,不做声。许琪提醒他说,你说话呀。他说,我带回家的书你有空翻翻。
如若三木不提书,可能情况会好些。可他偏偏提了,许琪“腾”的起身,拎起包就走,然后回家,上网,从网上查看离婚协议书的格式。
三木追回来的时候,许琪正在改一份离婚协议书。这一次,三木没有从背后拥抱她,他有些生气,说:“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呀,你到底要怎样?”
许琪怔住了。我到底要怎样?三木站在背后,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却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他那么好,可是……
三木也不过只是生了一会儿气,因为他看到许琪那么娇小,离开他,谁给她关照?他开始越来越坚信,她困在自己筑起的牢里,只有他才可以将她释放。可他一直在努力,而许琪却将那牢房的墙越筑越高。
最终,三木还是走到许琪身后,拥抱了她,许琪开始哭,委屈异常。之前很多次相似的情景,曾让三木怀疑许琪是不是有别的事情,可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下来,三木越来越坚信他的预感。许琪是个超完美主义者,她一定是在为那次花车缺席的事情苦恼,可谁的生命里能没有遗憾呢?三木想帮她,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因此,只能拥抱,然后哄她睡着。第二天是周末,三木和许琪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电话是三木妈妈打来的,老人家说三木的妹妹十天后结婚,问三木和许琪有没有时间回去。三木应了下来,然后好言好语地劝说许琪同他一起回去。
许琪本来还想提离婚的事,可是三木的怀抱那么暖,她退缩了一下,便吞吞吐吐地应了下来。
之后十天,许琪依旧天天思绪恍惚,依旧很轻易地便能陷入许多杂乱的问题里去。三木请了假在家陪她,却依旧苦恼于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也因此,十天像十年那么长,三木有些懊悔在更早的时间没有想到多陪陪许琪。
04
三木的老家在南方水乡,那里出嫁的姑娘都乘“花舟”——普通的乌篷船被巧手的姑娘们用花束装扮后,便美丽异常。三木和许琪赶回去的时候,正是清早,老家的几个妹妹们正在扎花舟。许琪走到那里,便停住了,任三木的母亲把脸笑成了一朵花,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有看到。后来是三木拍了拍她,才仿佛清醒过来一样。
那天的婚礼很热闹,也很顺利,三木注意到许琪一直不开心,她总是盯着那艘花舟发呆,三木想,等到回城了,他无论如何得让许琪快乐起来,摆脱那些无聊的思索。
婚礼结束,送走了一些近处的亲友后,天已经黑了,开始下雨。三木被母亲唤去招呼其他一些要留宿的亲戚朋友,许琪便一个人站在门口,看停在眼前水面的花舟,她委屈得浑身颤抖。她和三木也应该像他妹妹那样,一切顺利的,可他们的完满在途中大打折扣。许琪想着,一个人踱到岸边,上了那艘花舟。
这场婚礼结束了,这只花舟也完成了它今天的使命,孤独地荡在水面,安静得没有丝毫声响,倒是许琪坐在上面,可以听到雨水滴到水面的声音。许琪想在这里觅到一些残存的快乐气氛,可除了船舱里散落的糖果纸屑外,便只有黑乎乎的船篷了。很难受的许琪突然笑了笑,这个微笑太细小,但足以让她惊讶,因为,她仿佛突然间明白了,美丽的花舟是要站在岸上站在远处看的。
雨越下越大,乌篷船里有穿堂风,许琪觉得有些冷。三木还在屋子里陪客人,间或会听到他们的说笑声。许琪索性再多坐一会儿。再多坐一会儿或许会多明白一些什么。
妹妹所嫁的人家不远,从这里远远地望过去,有一排亮着灯的房子,许琪想,有一盏就是他们新房里的吧?
又一阵风吹过,夹着雨丝,许琪抱了抱肩膀,很冷。这时候,三木正好在门口唤她,许琪便出了船舱。天已经黑透了,许琪却能看到自己脸上的微笑,灯暖,花舟冷,她要前者。而三木不知道,他正棘手的问题,其实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