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中国经验的代际差异(4)

迄今为止,“70后”作家在文学上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对欲望的书写,他们所制造的文学轰动也在这个区域。他们对当代文学的贡献,是比他们的前辈更富有市井性,也更具身体性,更贴近地面的尘土。他们笔下的人物,男的往往是西门庆,女的差不多都是潘金莲,就是少了武松与林黛玉。而西门庆与潘金莲都成了正面人物,林黛玉与武松即便出现,也成了滑稽可笑的小丑。从木子美、棉棉、卫慧到冯唐、盛可以等,从欲望的消受到生理器官功能的交换,都没有任何的羞耻感,连羞涩都找不到。乱伦的行为不再受到道德的批判与谴责,而是作为一种美景来加以抒情,作为一种节日狂欢来加以庆祝,并且以一种放肆的姿态来表达对道德观念的蔑视与叛逆。他们的文字成为这个时期人性状况与流向的忠实记录。在某种意义上,是他们让身体情欲获得一种无辜的乃至正义的性质,让它挣脱观念的缰绳,在野地里狂奔起来。在他们的书写中,人们对身体的消费是天经地义的,是一种自由的宣言。

确实,在宏大历史叙事被解构之后,人对自身个体的回归,最终是对身体的回归,因为肉体里有没有灵魂,是一个无法证实的质疑。实际上,在后现代文化视野里,灵魂存在的合法性已经被取缔,包括它的附属品——道德与人格。如果肉体里没有超越性的存在,对肉体器官功能的浸淫就成了生命最后的晚餐,旁人可以不出席,但没有理由谴责。然而,将肉体器官功能的浸淫当成最后的晚餐,并将其夸大为生命至高无上的福祉,并极尽其能事地加以渲染,总给人一种活到头了的末世感,看不到责任与希望的存在。

当然,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各种各样的生存方式、各种各样的作家作品,不可能像纳粹党卫军的队列那么整齐划一。也许是中国当代文学产量太高,超过了任何个体的阅读量,也超出了我的阅读覆盖面;也许是媒体传播的选择性遮蔽,除了欲望书写方面的突出表现,我还找不到“70后”作家的第二性征。总体而言,这一代作家尽管数量可观,但不像他们的前辈那样显示出鲜明的个体差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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