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顺利地找到那根刺并将它拔出来的话,那只狗立刻就可解除痛苦。过去我常做这种手术,每次结果都很令人满意。然而再简易的手术都得全神贯注才行。
我小心切开厚硬的肉垫组织,这时,窗外的人影完全出现了。这回我看清楚那确实是小吉米,他正好奇地向这儿打量。
那个该死的小鬼正攀在紫藤树上,可是我除了狠狠地瞄他几眼之外,完全束手无策。我划得更深一点,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我不想将伤口切得更大,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势必要划个十字形的伤口了。我将手术刀以直角再划第一刀的时候,一双吊在窗外的腿出现在我两眼的余光中。我试着专心做完眼前的工作,可是那双吊着的腿不断地摇晃乱踢。几秒钟之后,窗外又是空空如也——这只意味着那双腿的主人已经爬上了危险的区域。我切得更深一点,然后用棉花蘸去汩汩而出的鲜血。
哈!现在我看见了,那是一根小刺,只是扎得很深。我拿出钳子,却瞥见窗外倒吊着个脑袋。
老天,他正倒钩在树枝上跟我挤眉弄眼!我一直在试着忽略窗外的那出短剧,可是现在我不能再视若无睹了。我跳到窗前凶狠地握着拳头。我猜想我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因为窗外的那名表演者立刻就从窗子的上沿消失了。
这并不是好现象,因为愈上面的枝干愈难招架得住一个孩子的重量。我强迫自己又回到手术台边。
“抱歉,盖先生,”我说,“能不能再请你拉紧它的腿?”
他简短地笑了一下。于是我把伤口撑开,用钳子夹住刺的末端,然后轻轻地、慢慢地把钳子抽出来,好极了,那根刺也跟着滑了出来。我成功了。
这是一个兽医生命中又一次小小的胜利。我欣慰地抚摸着我的病人时,窗外传出断裂的声音,接着,我听到一声惨叫并看到一个小身影自上而下掠过。
我扔开手术刀一个箭步冲到房外,发现小吉米坐在地上看着我。我松了一口气却忘了发怒。
“有没有受伤?”我吃惊地问。他立刻摇摇头。
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似乎可以自己站着。我全身上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他并没有受伤。
我拉着他回到屋里。“去!找你妈去!”说完,我转入手术室。
我猜想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跟死人一样,因为盖先生看到我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地问我:“他还好吧?”
“哦,谢谢你,他很好。很抱歉耽搁了这儿的工作,我实在……”
盖先生把手搭在我肩上:“不要这么说嘛,我也有孩子。”他停了一会儿,说出了一句字字都打入我心坎的话,“不过当父母的有时候也要拿出铁石心肠来。”
稍后,我边喝茶边看着小吉米把一枚煎好的蛋夹在吐司里。谢天谢地,他完全没事,至少他还有胃口吃东西。不过我还是得教训教训他。
“小鬼,”我说,“刚刚你实在太顽皮了。我是不是一再告诉过你不要爬紫藤树?”
小吉米咬了口吐司,两眼空洞地瞪着我。我有喜欢对人唠叨的小毛病,而且至今,小吉米和他的妹妹罗丝在我责骂他们的时候都会发出些不敬的噪音,对我的喋喋不休表示抗议。因此,当时我看得出无论我怎么骂他,他都不会在乎的。
“如果下次再这样,”我接着说,“我就不带你到农庄去。我要另外找一个小孩当我的助手。”
他的咀嚼开始缓慢下来,那对立志要做一名兽医的眼神仿佛受到了创伤。
他把面包放在盘子里。“另一个小孩?”他问。
“对。我不喜欢调皮的小孩,所以要另外找一个孩子来代替你。”
小吉米想了一两分钟,然后无奈地耸耸肩,好像接受了我的安排。他拿起面包继续享受他的食物。
突然,他又停了。这回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那他是不是也要拿走我的靴子?”他颤抖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