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

一日 今天下午三时又量了两次体温,是36.4度、36.7度。三时验小便,因睡了一觉,只有半个加号,街道医院验出是阴性。可见尿糖不可靠,血糖由曙光医院验出,是二百二十毫克,比一个多月前的一百五十八毫克又增了六十二毫克。由于牙痛,强支持着身体,写回信给陆树,说明我只有中央书局本《金瓶梅》;又写信给徐重庆,托买甲鱼和鸭子。我把徐重庆和杨冠珊的信都订了起来。宗培伤风,高温38度多,打针后退降二分① 。她可能不是病毒性伤风。洗脓血由超林来做。易林订了《香艳丛书》部分脱线。金仲英来打ATP。

二日 今天体温,下午三时又升到三分,是36.5度、36.6度、36.1度。上午家淼、宗茝约往曙光医院薛懿珍处诊病,她开了五帖药方,并给药线,告诉斜插一线的方法。今天大便两次,一次拉得少,但有自己用力之处,拉来较干;另一次就是薄屎,自己无力拉下,已是近十二点了。我写信给李宗为,告诉他宗培的病情。上午沈龙法来访,交给我陆树还来的四十元、药费约廿二元、饭贴二元,我借给他《永庆升平》和《续小五义》。晚间易林来工作,奚凤偕韶华买来日光灯。超林三次揩脓热敷,并到曙光医院。

三日 今天体温,下午是二分,即37.3度、37.7度、37.3度(口腔)。晨吃油饼。大便二次,都不多。写信给朱建明,托购书;又写信给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古籍组,说明自己未能代查《红楼》论文目。下午三时吕贞白、金云峰还来晚清小说二种,还想借《西游》、《说岳》,均已借出。薛炎文来问讲史中的一些历史小说,我告诉他,小说署名,每多假托,什么徐文长、李卓吾、尺蠖斋(陈继儒)、钟惺之类,大多靠不住,唯剑啸阁是真的。宗培寒热已退清。超林、易林工作都很努力。

四日 今天体温,下午竟升到六分,又打破了五分以下的纪录,是36.4度、37.1度、36.3度。伤处疼痛,一触即痛。急得希同嘱超林去通知宗茝,准备明晨陪去就诊。晚间闵漱石来,说,即使八分也无妨,不要去管它。晨写信给潘旭澜、吕贞白和周长法。躺在床上看《学习鲁迅》(鲁迅纪念馆)。易林编三楼亭子间中国旧小说书目。宗培已渐痊愈。外公来还书。金仲英来打ATP针。她说,今后拟五天打一次,下次是九日来。

五日 今天体温仍旧升高六分,是36.9度、37.1度、36.6度。晨大便后往曙光医院,阎兄、家淼、宗茝、希同、超林均往,经薛懿珍检视,挤出了一些脓,嘱验尿糖,并开卡那霉素(仅小儿科能取得,未取到)。研究生沈龙法来,借书给他,包括《梅花孽》。下午三时后又大便,两次均不多。于尔辛、王正功相继来,均开药方,以致我未能及时换药去脓。希同嘱宗培配眼镜脚,并两次替我换药去脓。晚间赵佳伦来,我告诉他:薛懿珍是杜石青的亲戚,柏连松是顾伯华和顾小岩一派的学生,无须改请别人。

六日(星期① ) 今天体温,下午三时已由六分降到四分。晨大便时,朱建明送《出版通讯》等书来,由焕文接待。写回信给李宗有,并写信给朱建明,表示谢意。今天熬住,只大便一次,睡眠时较多。宗培又有两分寒热,下午三时后没有换药,直到七时半,宗培退了寒热,方来挤脓。易林修补外公看破的三本书,并校对我编的三楼亭子间廿四史上的中国古小说。希同嘱焕文借《中国人名大辞典》给奚凤的丈夫,他是在这辞典上查他祖先在清代的事情的。我还以为他搞“评法批儒”而找人物呢!

七日 今天到曙光医院去,下午三时体温又升高到六分。这次柏连松医生没有开中药,说是星期五要划一刀,把口子开得大一些,以便脓血流出。希望能够不痛,并望能过一个短时期再去诊病。他开了药水和广西角粉,都是吞服的。殷家骅两次来访,希同嘱他能与柏连松联系一次,他也许去看望一次柏连松。晚间奚凤和韶华还来《中国人名大辞典》,并允试购金华火腿。宗培寒热又高到38度三分,超林陪她去打了柴胡针。超林、迎明去看康南演出,希同替我去脓。希同做得还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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