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勒克莱尔夫人是否感到尴尬不得而知,作为荣誉嘉宾,她在一个用香蕉叶子做成的宽大座位上落座,座位上方是赤素馨花和芬芳玫瑰缀成的凉棚,这个座位是水手们特地为她设置的,和“喧哗嘈杂”的舞会中心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就从这个为她特设的安全的位置观看这个被诺文斯比作“炼狱的酒神节”的舞蹈节目,一阵阵“狂热的欢唱和野性的呼喊”,手鼓和铃鼓敲击出富有感染力的旋律,一对对情侣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旋即又起身,缠绕着继续那些不羁的舞姿。勒克莱尔一家退席了,而那些舞者继续着他们“可憎的狂欢”,直至天明。在诺文斯看来,“如果是在一个月以前,或者是在数月以后,同样是这些人,曾经在勒克莱尔夫人经过时匍匐在地,会用同样的狂野割断她的喉管,以及她孩子的喉管,尽管他是那么精致。我们很清楚这一点,当看了他们的舞蹈后。”
对于勒克莱尔夫人来说,不久之后,托尔图加岛和拉巴塔图庄园的众星捧月都成了遥远的记忆,随着医院建成并开始投入使用,她和她的丈夫及儿子于6月初回到了海地角。天气还是非常热,他们住进了埃斯坦庄园,一座建在山上的避暑庄园。与此同时,勒克莱尔正指挥士兵们执行一项并不愉快的任务。在一个月前,勒克莱尔承诺会保证杜桑的安全,但现在他对这位黑人将领渐渐有了疑心。在杜桑的埃内里住处周围,越来越多的支持者聚集在一起,勒克莱尔担心他们会谋反。他做了一个决定,这是一个致命的决定,他认为出于对殖民地安全的考虑,他必须背叛当初对杜桑的承诺。
依照勒克莱尔的指令,让-巴蒂斯特·布吕内将军以商谈军务为由,请杜桑出来在戈纳伊夫会晤。接着,法军解除了杜桑卫兵的武器,勒克莱尔的侍卫弗拉里收走了杜桑的佩剑。被捕后,这位黑人领袖和他的妻子以及两个儿子被押解到法国,在那里,他将被关进监狱。在离开这座和他的个人命运紧密相连的岛屿之际,杜桑宣布道:“你砍断了自由之树的枝干,但是它还会继续生长,因为它的根系发达,深埋于地下。”与此同时,勒克莱尔也警告海事及殖民地部长:“你必须保证你的监狱安全举措万无一失,并且尽可能远离海洋。这个人使他的国家陷入狂热,如果他重新出现,战火将会再次燃烧。”勒克莱尔的建议被采纳了,杜桑到了法国后,就和妻子及儿子分开了,他被关进了设在侏罗的一间戒备森严的冰冷监狱里。从此,除了在他自己的岛国圣多明各,他从世人的记忆中消失了,第二年4月,他因为寒冷和营养不良死去。
杜桑走了,但他关于黄热病将拖垮法军的预言还在回响。6月初,勒克莱尔写信给他的兄弟让·路易:“这里有一种可怕的病,得病的人二十四小时内就会死去,极少有例外。我已经失去了四位将军,五位贴身侍卫。”早期感染此病的军官中,有两年前在普隆比耶尔和波利娜一起用餐的阿迪将军。这种可怕的疾病由蚊子的叮咬引起,造成神经系统的瘫痪,并伴随呕吐、高烧和神经错乱,通常来说,这种病最终的结果是致命的。
“不久,黄热病患者每天都把医院塞满,死亡又把它清空。”诺文斯这样写道。尽管如此,等待着兵力增援的勒克莱尔依然镇定,殖民地的局势还算平静,他对前景感到很乐观,也为他所指挥的战役以及参与其中的将士感到自豪。“这支勇敢的队伍,”他告诉第一执政,“打了让整个欧洲震惊的一仗,尽管经历了种种艰难困苦。现在,我们正面临着一场可怕疾病的肆虐,但我们没有丧失勇气。”当他担任远征军副指挥官的伯父博普雷因为腿伤回巴黎的时候,他写信给妹夫达武和第一执政,请求他们给予这位老战士以“圣多明各军队中的一名勇士”的荣誉。
勒克莱尔也得到了属于他自己的荣耀和财富。6月初,在拿破仑被确认为终身第一执政前不久,拿破仑在一封信中写道:
国家级的殊荣正等待着你,也等待着那些卓越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