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勒克莱尔夫人在巴黎,1798—1799(4)

“当勒克莱尔夫人在香闺中梳妆打扮时,她还没有戴上手套,”罗拉这样记录道,“她那圆润而白皙的玉臂裸露着,戴着金首饰和豹皮饰品……她的美艳无可比拟,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整个沙龙都被她的光彩照亮。”一群经常光顾佩蒙夫人沙龙的年轻人,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以前他们拜倒在其他夫人的石榴裙下,这次他们都拥向了端坐在佩蒙夫人身边的波利娜。

一周的辛苦,终于有了预期的回报,波利娜显然非常满意。然而,沙龙女主人却有事可做了,因为舞会上其他的夫人受了冷落,无人问津,有满腹的失落和嫉妒。她们会说,这也太嚣张、太放肆了,要知道,三年前,这个科西嘉难民还要向她们祈求一顿晚餐呢。佩蒙夫人游走于沙龙各处,试图抚平夫人们的醋意。但出身望族的孔塔德夫人躲过了佩蒙夫人。她径直走向一名不幸的绅士,捉住他的手,将他推向波利娜。此时的波利娜正优雅地斜倚在佩蒙夫人闺房的沙发上。

房间很小,灯光明亮,高挑精致的美人孔塔德夫人弯下腰,用女神般的眼光打量着这个比她娇小得多的对手。但波利娜的一切都无可挑剔,她身上的香味,她的体态,她的脸庞,她的发式,都完美到极致。然而,孔塔德对着她的伙伴们大声叫道:“哦,上帝啊上帝,多么不幸!如此可爱的女人怎么会有如此不幸的缺陷啊?哦,上帝,多么不幸啊!”

波利娜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她看上去都有点丑了,这时不出孔塔德夫人所料,果然有人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啊?”她愉快地回答道,“如此优雅的脑袋上,怎么会长出两只如此巨大的耳朵呢,换了我宁可割了它们。而我正要向她提这个建议呢。”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波利娜,这次,这些目光不再追随她的迷人之处,而是落在了那两个部位上。这两个部位,正如罗拉愉快地诉说的那样,的确有不尽完美之处。在罗拉看来,这两只耳朵称不上巨大,只是缺乏优雅的外廓,显得有点呆板而已。孔塔德夫人胜利了,这个夜晚,在波利娜的泪水中终止,她在午夜降临之前就匆匆离去了。

第二天,波利娜准备开始反击了,虽然开战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她的耳朵藏在一顶缀满花边的帽子里。担心她的佩蒙夫人来看望她,她愤然地议论着孔塔德夫人,将她比作一根大木头,声称真不知道那些男人看中了她什么。佩蒙夫人很耐心地陪着波利娜说话,哄着她。波利娜接着话题一转说起了另一位夫人,这位夫人因衣着品位差而出名,波利娜为她感到遗憾,认为她还没有优雅到配得上戴银饰。年长的佩蒙夫人起身要走了,她只是很和蔼婉转地对波利娜说:“你被外表迷惑了。”

在波利娜初来乍到的那些日子里,佩蒙夫人的点拨是无价的、坦率的。督政府时代的法国社会陷阱遍布,一不小心就会栽进去,很难想象这样的亏波利娜还吃过多少,这样的羞辱她还经历过多少。同样,诱惑也是无所不在的,1799年2月,就在波利娜前往雷恩探访勒克莱尔之前的不久,一个叫纪尧姆的人给她写过一封煽情的信,但在那时候,波利娜还是一位贞洁有品的妻子和母亲:“给一位美丽的舞者,温婉可人的勒克莱尔夫人,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如果你要我取悦你,如果你要我对你唱歌,用你闲暇的时间给我一个回复吧……我不会对你充满欲望,那不可能。如果我爱你,只能是温柔地爱恋你,用纯洁的爱。”

不管纯洁还是不纯洁,波利娜的爱慕者越来越多。与此同时,勒克莱尔被提拔为参谋长,派往里昂执行任务。他将统率曼图亚战役以及其他战役中的奥地利战俘,这支由战俘组成的部队处于需要服装、装备和调配的状态,勒克莱尔的任务很繁重。而只身守在巴黎的波利娜则忙于准备迎接她母亲的到来,莱蒂齐亚由于健康的原因,不得不离开阿雅克肖,来到巴黎,住进她儿子约瑟夫和儿媳朱莉在罗彻路上的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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