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房子 1

朋友有一个唐璜性格的男友,身边女子花团锦簇,朋友说:“无论怎样,他心目中是有为我预留房子的。”这句文绉绉的话出自日常生活并不稀奇,是的,我们常常把我们的心,想象成一个空间。“我的心已经没有位了”,“我的心已经填满了”,“我的心好空”。

把心灵比作房子,用于调情,我想到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佟振保遇上朋友的妻王娇蕊(红玫瑰),本来就在一幢暂借的公寓,这公寓在关锦鹏的电影《红玫瑰白玫瑰》中(题外话:少了一个 “与”字,意义是否不同?),变成一幢上海三十年代满有格调的绿色公寓,也许就是张爱玲《公寓生活记趣》笔下那种,文中说: “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逃世也因而可以光天化日下偷情。《红玫瑰与白玫瑰》中有一场,说娇蕊本约了悌米孙下午来房子幽会,临时改变主意,写了便条假称不在家,改以勾搭下班回来的振保,这是他俩第一回明目张胆有来有回的调情,由穿堂到客室再走至阳台,情欲流转,由花生酱到清茶到公寓,暗示连连,最后二人在阳台看着摸门丁的悌米孙离开,小说有这一段:

振保靠在栏杆上,先把一只脚去踢那栏杆,渐渐有意无意的踢起她那藤椅来,椅子一震动,她手臂上的肉就微微一哆,她的肉并不多,只因骨架子生得小,略微显胖一点。振保笑道:“你喜欢忙人?”娇蕊把一只手按在眼睛上,笑道:“其实也无所谓,我的心是一所公寓房子。”振保笑道:“那,可有空的房间招租呢?”娇蕊却不答应了。振保道:“可是我住不惯公寓房子。我要住单幢的。”娇蕊哼了一声道:“看你有本事拆了重盖!”振保又重重的踢了她椅子一下道: “瞧我的罢!” 娇蕊拿开脸上的手,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你倒也会说两句俏皮话!”振保笑道:“看见了你,不俏皮也俏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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