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生命中的那份偶然(5)

傲娇来我房间看过我几次,带来了在索恩河畔沙隆花18欧买的那瓶红酒。我不想扫她的兴,但只喝了一点点。这一天过得很安逸。

傲娇问我:“欧洲对你来说应该不会再有惊喜了吧?可看上去你总是保持着高度的热情,为什么呢?”

我说:“怎么会没有惊喜?虽然我不可救药地迷恋着欧洲最古老的那一面,而那一面也确实一成不变。但你难道没发现每次来还是会有新发现吗?比如我们一路上遇到过多少Flash mob(快闪族)?比如大家交谈的话题也一直都在变。再比如,在巴黎的街头,我让你注意观察那些站在古老建筑门前的男男女女,你当时不理解我的意图。”

傲娇好奇地问:“意图?什么意图?”

我说:“那些穿着时髦的上班族,忙里偷闲出来透口气、抽根烟,于是就凑在了一起。他们也许是在同一幢楼的不同的公司里工作,他们聊各种新鲜事,我当时还让你充当顺风耳,帮我翻译他们的聊天内容,可你没翻几句就烦了,还记得吧?”

傲娇说:“嗯,当然记得。”

我说:“这就是变化,在禁烟的大背景下形成的一种新的社交方式,而且将来还可能有其他各种难以预见的新方式,这在十几年前是不存在的。在我看来,欧洲虽老,但只是那副皮囊老了,它的心脏还是年轻的,血液还是新鲜的,这跟人是一样的。惊喜还不止这些。再比如你,你也经常来欧洲,可你我一次也没遇见过,上天安排了我们要在今天见面,这也是惊喜。我又怎么能不热情?”

这番话令傲娇心服口服,但我相信,最后一句会让她心动。果然,她情不自禁俯下身来,趴在我的膝上,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不过假如问我具体喜欢欧洲什么,我可能不会有系统完整的答案,多是些感性的、跳跃的、琐碎的罗列。

比如,我喜欢欧洲干净的乡村,也喜欢城市有节度、有分寸的热闹。我喜欢罗马的小火车站和法兰克福的轻轨,原因很简单:轻、静、慢,就在身边,就在人群中,抬脚就上。当然还有巴黎的地铁、伦敦的巴士、慕尼黑的马车。我还喜欢普遍有着宗教信仰,懂得人生何去何从的欧洲民众。我认为信仰是件幸福的事,所以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每遇教堂我必进去坐坐,不管他们的神是否听得懂我的心语。

上午当巴斯蒂安的车缓缓驶入市区时,我第一眼便爱上了因斯布鲁克。它与里斯本的街道有些像,随处遇坡道,坡道连坡道。用心观察驻车坡上的司机不难发现,与我们的重庆人类似,越是坡道多,司机越不爱用手刹。这个规律很好玩。上海驾校教出的学员,哪怕平路遇红灯都是果断的吱嘎一声。

这里的街道,路人稀松,秩序井然。欧洲除了意大利,其他地方是听不到车辆鸣笛的。无论行人是否闯红灯,车辆一律让行人,哪怕他只是看见你有过马路的趋势动作。而且当你犹豫时,司机还会探出脑袋,微笑着给你一个“请”的手势。你若执意不过,他就原地傻等,一时僵住。

这大体是出于两种习惯的相互不理解。除了意大利,欧洲本地居民都很擅长闯红灯,皆因法律保护弱势,行人有恃无恐。严格听命红绿灯的反而都是外国人,包括中国人。

这些在我们国内全是不可想象的。

“GPS”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拥挤。所有人都做着相近的事,过着相似的生活,保持着相同的节奏与规律,在相同的时间和地点不约而至,所以大家都必须为本就低得可怜的人均道路、人均绿地、人均超市、人均医院、人均学校、人均游乐场而去排长队。社会经验赋予了每个人高度相近的年龄感,到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一旦逾越便会遭人白眼。

于是每个人都像一台精确的时钟,或者一本台历,有时更像一部GPS导航仪,毫无悬念地将起点设置在产房,终点设置在墓地。但是,这也正是问题所在,只要没有发生故障,所有型号的导航仪都会给出相同或相近的路线,所以某些路段成天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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