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咸鱼翻身(1)

魏国的丞相魏齐派须贾大夫访问齐国,须贾怕寂寞,就带上了自己的门客范雎。须贾忙着谈判,范雎也没闲着,他忙着吃请。范雎是大名士,齐国人又向来好客,所以宴请范雎的菜肴丰盛,酒更讲究,范雎每天都喝得美滋滋的。不但吃,还带,所以他的屋子堆满了齐国的土特产,周村烧饼黄河刀鱼大明湖鲜藕城子崖黑陶之类。须贾看了嫉妒,心里酸得不行:我是访问团团长,吃饭还得买饭票,他可倒好,凭什么!不用说,一定是把国家机密出卖给了齐国人,换得如此礼遇!凡是没本事的人总是怀疑别人的成功来路不正:那家伙一定是送了礼才得到这个官职的。须贾没本事,所以一定往间谍的方向怀疑范雎,光是怀疑也还罢了,他竟把怀疑的东西当做真实发生的事件,气冲冲回到大梁,“如实地”向丞相魏齐汇报。魏齐也是一个不会动脑筋的家伙,范雎一个吃闲饭的清客,有什么情报值得齐国给他那么大的酬劳?魏齐不管,他大怒,便开宴会。这是他的习惯,每当要杀人,他就开宴会,就像座山雕,杀人前一定要大笑三声。

宴会的主题只有一个,审问范雎。范雎自然没啥可招认的,他说:“小小门客,能掌握多少国家机密呢,我就是想卖国,也没得可卖。”这话听着耳熟,像陈璧君,她曾经说:“说汪先生卖国,当时他有一寸国土吗?他就是想卖,也没得可卖。相反,倒是蒋先生把国土一大片一大片都丢给日本人啦,汪先生曲线救国全都收回来。要说卖国,首先是蒋先生,要说救国,一定是汪先生。”陈璧君是替汉奸丈夫作诡辩,把个卖国大汉奸辩成了救国大功臣。但范雎可不是,他真的没有出卖国家情报,只是“腐败”几回,用公款吃喝,还是齐国的公款。但魏齐脾气火暴,并不听范雎申辩,当庭一顿胖揍,打得范雎一息也不存,西方接引,驾返瑶池了。老魏还不解气,把范雎扔到厕所,指示与会人员每人往他身上撒一泡尿,羞辱他,然后大家再入席,边吃饭边讨论如何处置叛徒范雎的尸体,肢解呢还是喂狗,或者肢解了再喂狗。不料等他们再来时,范雎却没了,死死的一个死范雎,说没就没了?很蹊跷,但魏齐并不在意,因为这老范已是一条死咸鱼,就算给扔进汪洋大海,也翻不了身。

但是没过多久,秦国便一步紧一步地压迫魏国,丞相魏齐被压得要死要活。根据确切情报,秦国新宰相张禄对魏国特别仇恨,一门心思要收拾魏国,所以攻势凌厉。张禄?张禄丞相是谁,没听说过啊。没听说,是个新人,这就好办事,魏齐决定走后门,派人到秦国疏通关系,送点重礼,让张禄丞相抬一抬手。这次还是派须贾带着豪华礼品,径直送到秦国丞相府,可是张禄丞相根本不接见,一车礼品送不出去,须贾每天望着丞相府叹气。

须贾被困在咸阳,像一只丧家狐狸在街上乱窜,可巧就碰见了范雎。看范雎衣衫褴褛、困顿不堪的模样,须贾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又想到从前向魏齐打小报告,害得范雎差点死去,如今虽然还活着,但看那狼狈样,跟死去也差不了许多。便招待他吃饭,还把自己的一件棉袍子送给范雎,让他御寒。相逢一笑泯恩仇,两人谈得很是投机。谈话中范雎得知须贾为见丞相而不得的巨大烦恼,就说:“不要紧,我现在的主人,跟张禄丞相很熟,我本人也碰巧见过丞相几回,算有点私交罢,我送你去丞相府吧。”须贾喜出望外,屁颠屁颠地随着范雎奔了丞相府,也没仔细想一想,范雎既然跟丞相那么熟悉,怎么混得连一件棉袄都穿不上?不过须贾正在兴奋的时刻,没想那么多,何况,须贾原本智商就不很高,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诬陷范雎。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