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本事,压根儿就是见不得人的。譬如我擅长指挥,但不是站在舞台上。嗯,一个人听音乐的时候,我喜欢煞有介事地模仿指挥家。“音乐会,你总听说过的,音乐、歌唱、小提琴,一个指挥家挥舞着指挥棒,似乎在驱赶苍蝇。”小说家帕特·布尔切斯特如此描述。或许我的样子也像是在赶苍蝇,但我是在万分陶醉地赶苍蝇。我模仿过卡拉扬、伯姆、阿巴多……但是我最喜欢模仿的还是内田光子。她是钢琴家,在演奏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的时候,也充当过指挥的角色。内田光子的肢体语言倒也罢了,想要把她极端丰富的面部表情模仿到位,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估计奥斯卡影帝影后也难以追随,但也正因为如此,模仿她便充满挑战的乐趣。无论情绪有多么沮丧,只要试图复制那种无与伦比的神情,马上就会好转不少。
在指挥累了的时候,我还有一些其他的本事,譬如,烧腿毛,这是一件说起来恶心做起来有趣的事儿。通常是在夏天的傍晚,穿着短裤,抽着烟,坐在蒲团上,听音乐。不是很认真地听,有一搭没一搭地,让音乐滑过耳朵的边缘。有些音符会落在心上,有些音符就坠入了永恒的岑寂。
因为无聊,会听上很久,忍不住就捏着手里的香烟烧起腿上的汗毛来了,小心翼翼地,不让烟头烫着皮肤,又得把汗毛烧得尽可能短一些。它们会像受伤的昆虫的触须一样温柔地卷起来。烧腿毛的时候,我喜欢听莫扎特。他很喜欢说脏话,不会装正经。我觉得他看到这个情景的话,还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会让我把烟头递给他,跟我一起烧着玩。我烧啊烧啊,烧得嘴里都流满了口水。或许你要说,这个本事还是有点儿用处的,会让腿部显得光滑好看。但腿毛这么多,怎么烧得完呢。腿部不会因此变好看,还是没有用处。
但是,我们这些没有用处的本事是怎么来的呢?有的是因为天生就会,但是大部分,至少能有80%的比例吧,是因为寂寞才学会的。没有别人玩,只好跟自己玩。玩来玩去的,就无师自通了。总之,这些没有用的本事,如果非要给它硬塞上一个用处,它们的确让寂寞的人感到了某种小确幸,哪怕只是一点点喜悦与安慰。或许,这是它们唯一的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