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从小到大,我接受的教育是为人要正直,是非黑白要分清。尤其是做朋友,一定要说真话,不要口蜜腹剑。所以,一直以来,我觉得正因关系好,才能说些发自肺腑的真话。
大学时读王小波的《黄金时代》,读到“只要你是我的朋友,哪怕你十恶不赦,为天地所不容,我也要站到你身边”,震惊之余,也就当个笑话来看。一来,这句话也就是王二这个流氓为了骗陈清扬上床,说的一些戏言戏语;二来,我觉得,如果我朋友真是十恶不赦,还是要大义灭亲的比较好。
但好朋友的不理解,还有她们的渐行渐远,也曾一度让我很苦恼。为什么我讲了真话,有自己的立场,反而却越来越惹人讨厌,好朋友们也渐渐对我心寒?!这样矛盾的心理,让我纠结不已。
世事总是轮回,光影也会轮转。那些十几岁时想不明白的东西,也许有一天生活都会教会你。
最近上班状态不好,老迟到,然后被领导说了几句。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难得被骂,觉得这是天大的事,一整天都不高兴。
跟一个好朋友诉苦,好朋友一开始还安慰两句,说“没事啦”,“下次注意就好”……
过了一会儿,我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
她就说:“你自己不对啊,你抱怨什么呢?要是我是老板,直接叫你滚了。”
我顿时特别生气。
我说:“你是我朋友啊,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不应该站在我身边吗?”
她说:“朋友才会跟你说真话啊。难道我说的错了吗?”
我:“……”
时间仿佛回到高三那年,我对突然间变得很难过的H 说,正因为是你的死党,才要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你啊。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H 当时的心情。那种亲近信任的人,在你心情低落时的批评,比领导骂你带来的不爽,比讨厌的人惹你生气,还要难过一千倍。
其实,受领导批评时,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有问题,只是情绪低落、伤心愤怒时,请别急着跟我说那些真话和人生道理。那时,我只希望有人能够跟我说,没事的,我站在你这边呢。我希望你能静静地陪着我,让我拥有重新出发的力量。
4
想想当初H 和女同学跟我诉苦时,应该也是希望我跟她们一起骂骂臭男人,一起说说不喜欢的女同学,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告诉她,我永远跟你一伙的就行。
然而,我在她们最难过时,没有给她们温暖的拥抱,而是给出了一记站在所谓道德层面的响亮耳光,在她们最伤心时,还往她们胸口再插一把尖刀。
有人说,连这点真话都听不得的朋友,不要也罢。
可是,她们陪你一起分享快乐,分享小秘密;她们跟你一起嬉笑,一起玩耍;她们信任你,爱护你,最后需要你温暖时,却要被硬逼着接收你冷血审视的眼光?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对待陌生人彬彬有礼,却对亲密的人口无遮拦了呢?“因为是好朋友,我才要说真话。”这句话真的要作为你罔顾好朋友情绪和感情的借口吗?
大家都不是圣人,犯点小错没什么稀奇,既然成了朋友,那她的人格你也一定是认可的。为何要在对方情绪激烈的情况下,站在上帝的视角,说一些冷血的大道理,伤了好朋友的心呢?
那些真话和道理,缓一缓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也许,最后你都不必说,她已经懂了。
像《一个夏天一个秋天》中唱的那样,“你陪我躲过一次爱的风雪,我陪你度过一次梦的断裂。”
像蔡康永对小S 说的那样,“不管你站在哪边,我都站在你这边。”
友情不是一杆秤,道德和义气各放一边,随时都要码上砝码保持平衡。有时,义气更能让人有血有肉有温度,而刻意维持的道德和三观,却显得生硬和冰冷。
不要再以爱的名义,肆意伤害你亲近的人。不要再用冰冷的道理,去刺痛朋友的感情。
能温柔的时候,请不要尖锐。在对方难过的时候,请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