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空间的、方形的咖啡、小书吧,几本童年的小书。孩子坐在最里面,与大他两岁的姐姐翻着一本画册。不是戈雅的画,为什么必须是他呢!我来设定为卡洛的画。
孩子出门。
转弯,
城市,大道
高楼最里面,靠近小树林旁,你家亮着深夜里的一盏灯。城市,深夜里,亮着无数的光,有些寂寥。
轻的音乐,你不断地砸进来,你的跃动和消失一样重要……
绿色的花
一米多宽的水泥路,从山石的半山腰突然开始,之前,没有任何路的相关征兆,我是踩着散落的小石子爬上来的,没有任何目的,为什么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目的?没有目的的动作和思路是最适合于人。
路旁边,数百棵黑色的树上开满了花,硕大的绿色花瓣密密麻麻地混杂在一起,具体的花朵消失了,花瓣成千上万地簇拥着,色彩饱满、膨胀,风吹过,花海汹涌,好像这些花是狼群,我呆立在那里,不敢惊动和刺激它们。花骨成堆,我惊讶地浸淫于花的世界,神情恍惚,无形无象。
小树林中基本上看不到一片树叶,它们都自觉地避开花瓣的挑衅,长在树林四周那些不开花的枝上,绿色得有些透明,像被驱除,也像守卫者。
树慢条斯理地度量着时间里的明暗。村里几位百余岁的老人没见过这些树发生过变化。“从我出生,爬上那些树的时候开始,到现在,树就是这样,连一根新长出来的枝条都没见过……这些花,倒是一年比一年开得大。”老人断断续续地说。
在远处看不到这些花,甚至会误以为是一些发光的石头,走近,花势不可挡地冲过来,张扬着它们的状貌,毫不吝啬自己的野心和力量,“花开得有些邪恶”,每一片花瓣的左线条滑向右上角,与左下滑的线条构成一个随时都会扑过来的一个动作,花蕊在花瓣的圆圈里游动,那些黑色点点的头,都会靠近你的身体。老人掐灭很短的烟蒂时说,“它们一天有三十四分钟在说话。”
“您听懂过?”
“它们的话里偶尔会有几句雕窝村的方言。”
这片树林不大,不规则的椭圆形,四周全部是黑色的石头,位处山的北边,几公里的大山,除此之外,就没有一棵树了。
我走到树林最南边的一角,有些很小的树枝突然向路的方向斜插过来,似乎想逾越树林的圈子,临近路的时候,枝条突然急促地掉头往回走,转身的动作仓皇失措,像受到了恐吓和鞭打。
二十米长的路全部靠近这林子,像高高矗立的河岸,硬生生地阻挡着树林的斜角,不让它往前。
一排灰色的竹栅栏把路切断,十几根竹子随意搭构成的门上挂着不同时期的很多把锁,几乎都生锈了。门可以拉开,人可以钻进去,只是路没有出现在栅栏那边。
猫
为了家族的荣光,猫从一簇埋着尸骨的花丛走出来,毛发光洁清亮,黑色中泛着湖水的白,远远的,波纹半圆形地荡漾而去,一尘不染的毛发,随身体的走动圆润起伏。它所到之处,宿命的动词中隐含灵动,恐怖仅只是一个暗示的眼神。
轻巧而美丽的花,戴在它的头上。
猫从路旁的石头墩,跳到水泥砌的台阶上,窄长的路上淤积着黑色的水,从南栋楼房转弯流到西边第四栋房子,路藏在浅水下面。猫走过,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干净地趴在一堆遗弃的红砖上,气氛安宁,它头部转动,眼睛扫视着速度较快的人群。对于环境,猫不存在适应这一问题,猫适应任何瞬间环境的转换,突然的刺激和万花筒般的炫目,只会使它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生物理性的触动,更多的,万千的诧异,都冲向它意识的里面:向内发生。一切在里面熔化。
被打倒、被恐吓,远离和无微的亲近,如此这般的关系,均源自它柔软的力量,身体所有部位流动着不可预测的神秘之力。遭到攻击,它弓形的身体是恐怖的外在形式,它的惊恐形成新的恐惧攻击对方,同样,它会安然地面对一切。
树林消失,树木数量有限地移植成一行行小队伍,在结构大致差不多的楼房中残喘,长方形和圆形,以及异形的高楼,由长短不一的线条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