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昌:微笑,面对人生所有相遇的事(2)

柯文昌:

是。我们成立董事会时,我第一个先跟董事们说,我们挑的是最困难的题目,因为找回、重建乡镇文化,并且让人家看得见是需要五年、十年的功夫,所以,当时我就请董事们用十年做单位来衡量团队的贡献,而我们基金会做什么事情也都用十年做单位,因为这些事情不容易看到功效,这也是为什么政治人物不会去碰这些事,因为这不像放烟火一样,立刻看得到。

当时我们的董事有蒋勋、殷允芃等人,大家都在脑力激荡,我们想到很多很伟大的名字,后来我就想,既然我们是要让台湾好被看得见,那我们为什么不叫台湾好基金会,但那时大家都跟我讲不可能,这种名字一定已经被人家用掉,我说:“不会吧?我们就还是查查看!”所以,后来我们请会计师去查明,发觉“台湾好基金会”真的没有人用过,那一刻我真的呆了,真的命定要以余生为“台湾好”努力。

陈文茜:

我看到有一段访问柯文昌董事长的谈话,这个话很特别,因为柯文昌董事长他从很年轻时,就是一位很成功的青年总裁、企业家,当然他也跟着企业家朋友,在全世界很多的Villa、豪华地方度假,但是,在池上他说了这么一段话:“清晨你在台东池上的民宿醒来,四周是美丽的稻田,随机停下与路旁农妇聊天,就是最大的幸福!我住过世界各地最豪华的度假胜地,不曾感受这种与生命结合的幸福感!”

林怀民老师,有一次我访问柯文昌董事长时,他跟我说:“如果他是法国人,他也可以在普罗旺斯,如果他是西西里岛人,他也可以在西西里岛里找到这种幸福!”他曾经讲过一句话:“不管你的故乡是什么样子,故乡永远会给你最大的力量。”所以他说:“他住进了全世界最好的度假胜地,没有一个比得上池上的民宿!”你也去了池上表演,你在全世界最美丽的剧院里都表演过,云门四十周年时,你选择在池上的稻田中演出,你的感觉是什么?

林怀民:

就是被池上迷住了嘛!它有很大的魅力,你一到那边就缴械了,希望在这个美丽上再多添一分。在做这些让台湾好的事情里,你花了力气,观众开心了,幸福就在那一点,在那个刹那里。当你做出什么事情,大家都会有回响时,就觉得非常开心。

我们住在台湾,常常觉得这里不好。可是我有好几个外国朋友,包括艺术总监、歌剧院老板,他们到台湾来简直疯掉,不肯走。我说:“你为什么觉得台湾这么好?”他说:“我要回欧洲去了,欧洲没有不好,可是下了飞机以后,你就知道你进了一个收藏很多古典东西的美术馆,里面东西都非常地美,非常地平和,但谁都不许动!”他说台湾人很漂亮,大家有知识,而且英文到一个程度,最重要的是态度非常开放。人好,也许是民族性的问题,但是整个环境让大家可以这么轻松。他说他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地方,包括瑞士,晚上走在街上可以不必惊心动魄,而且还可以示威、静坐,有问题时可以设法解决。我们仍然有这样的自由、空间去解决自己的问题。

这一句话我听了非常地感动,因为我想我们的成长过程不一样,今天我们看到很多的缺憾,可是在成长的过程里,戒严解严是一个“槛”。1987年台湾解严了,同年新港文教基金会成立,那是台湾第一个乡镇地区草根级的文教基金会。1987年6月云门到新港第一场表演之后,他们说:“我们不能常常有这样的东西吗?”过了不久,基金会成立了,席慕蓉的画展出了。从1987年到现在为止,这个基金会仍然在运转,他们也募款,大家的小钱进来,有图书馆,有环保活动,有卡拉OK比赛。本来卡拉OK比赛是在庙前,现在已经到每一个村子去比赛,我觉得在这里面大家找到改变自己生活的可能性,不是等着政府来做。我不是不会灰心的,可是看到新港的朋友还在努力做事情就不能不振作。一群人不为私利,不为钱,不为政治地位,长期一起工作,那是一个很大的力量,我想那个力量来自爱自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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