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版序言(1)

本书的写作, 源自1974 年秋天我们两人在印第安纳大学共同讲授的一门女性文学课程。我们在阅读了从简·奥斯汀(Jane Austen)、夏洛蒂·勃朗特(Charlotte Bront)到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等女性作家的作品之后,都震惊于它们在主题与想象力方面的一致性,而创作这些作品的作家在所处的地理位置、历史时间和心理特征方面其实常常是相距甚远的。确实如此,即便在研究那些使用的文体差别很大的女性的成就时,我们也发现了一种开始清晰地显现出来的女性文学传统,这一传统受到许多女性读者和作家的共同推进和认同,然而却始终没有获得完整的定义。囚禁与逃跑的意象、用疯狂的重影作为驯顺的自我反叛社会的替身的幻想、通过冰天雪地的外部世界和激情似火的内心表达出来的有关身体不适的隐喻,等等,诸如此类的模式贯穿于这一传统之始终,并不断复现出来,与之相伴的还有对于厌食症、陌生环境恐惧症和幽闭症等的令人着迷的描述。

为了理解这一传统所产生的焦虑,我们对19 世纪女性作家创作的文学作品进行了仔细的考察,因为在我们看来,19 世纪似乎是女性作者可以不再采用匿名写作的方式的第一个阶段。然而,在研究这一时期的女性文学的时候,我们发现自己必须一次又一次地面对两个不同而又息息相关的问题:第一,19 世纪的女性作家对她们自身所处的社会地位的认识;第二,她们自己所阅读的作品。我们发现,无论在现实生活还是在艺术当中,我们所研究的那些艺术家从事实与象征的两个层面上说,都处于受限制的状态。这些文学女性不仅被拘禁在男性占压倒一切的统治地位的社会结构当中,还无可避免地陷落于格特鲁德·斯泰因(Gertrude Stein)称之为“父权诗学”的特殊的文学建构之中。因为19 世纪的一位女性作家不仅必须居住在男性拥有和建造的祖先的大厦(或茅舍)里,她还同样不得不待在男性作家创造的艺术之宫和小说之家中,承受种种约束。因此,我们决定对共同注意到的女性文学中令人震惊的一致性作出解释,其路径,就是对一种普遍的女性冲动进行考察,在这种冲动中,女性试图通过对自我、艺术和社会进行策略性的重新定义,逃离社会与文学的双重禁锢。

我们所使用的标题暗含了与《简·爱》有关的内容,这表明,我们尝试进行上面提及的重新界定工作的最初努力,是伴随着对于夏洛蒂·勃朗特的仔细阅读的,对我们来说,她的作品似乎为许多不同的女性焦虑和活动提供了一种范式。因此,尽管我们努力想使本书大体上遵循根据作家的生平排列的编年体顺序,但是,夏洛蒂·勃朗特这位常常未能受到足够重视的19 世纪小说家确实在我们的研究当中占据了一个中心的位置:通过对于她的小说作品的细致分析,我们希望能够呈现出一条新的路径,通过这条路径,我们得以对19 世纪的所有女性作品进行阐释。但是,正如我们的目录表所显示出来的那样,我们又逐渐意识到,我们必须从勃朗特拓展开去,即便只是为了对她作出更加全面的理解也必须如此。在撰写我们著作的过程中,我们意识到,和其他许多女性主义者一样,我们试图涉及的,将不仅仅是一种主要的(以及受到忽视的)女性文学,而是一种整体上的(并受到忽视的)女性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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