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内,社里甚至谣言频传,各种推断。有的说她是装穷,可能真喜欢文字,所以她的土豪老爸要收购一家社给她玩,现在她等于微服私访阶段;有人说她旅炮,走遍全国都不花钱;最有鼻子有眼的,就是传说她在外面有个当摄影师的男友,两个人是异地恋,所以摄影师到哪儿,她就会去哪儿看他;还衍生出了一种猜测,她的摄影师男友实在太穷,入不了她土豪老爸的法眼,而土豪老爸则一直逼着她嫁给另外一家土豪的孩子。
猜测多了,差不多连自己也会相信了。她不在的时候,大家会自行脑补哪种可能贴近现实,而且有人说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的,看到了她和摄影师男友在街头逛街,那男人肤色古铜,高而且瘦,五官有雕塑的感觉。于是大家都笑:“你说的那是古天乐!”
土豪老爸多次造访我们这里,却一次也没有成功抓到过她,每次走的时候都很愤慨,恶狠狠地警告我们不要把她藏起来。我跟她土豪老爸对峙过,说她是人,又不是什么毒品和货,我们是出版社,也不是走私的,让他土豪老爸看我的神色更加不善。
直至有一天,她忽然又来问我借钱买火车票。但这次她跟我说,可能不会回来了,谢谢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她的照顾。她要我告诉其他同事,欠大家的钱一定会都还回来的,也希望大家不要忘记她这么一个人。
说话的时候,她有些眼圈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她走了,我心里闷闷的,被什么堵了似的。仔细想想,她离我们这么近,似乎我们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和生活。
社里的杂活没人干了,再也没人请吃饭、送礼物、在办公室里分享小零食。也没人再黏着编辑们,要求批评自己写的字和文章。大家忽然一下变得不适应,觉得似乎习惯的生活忽然少了一个角,缺了什么东西似的,提起她,于是都有些唏嘘。
有人说,她走了,是因为摄影师男友和她掰了。分手的原因,是土豪老爸找到了摄影师,拿支票砸得摄影师决定让爱情向金钱低头;有的说是她屈服了,因为从小大手大脚,娇生惯养,终究过不惯苦日子,回去嫁给另一家土豪的儿子,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我感觉,她虽然像个谜,却不会是因为这些事情而来而去的。只是这些说话的同事电影看得太多了,连揣测都如此的狗血。
后来,她打来了钱,所有借过的钱都双倍还上了。还寄来过信,是她写的几万字的小说。这是她的坚持,她说文字是应该被尊重的,应该写在纸上,这让她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而在电脑上写东西,总是找不到这种感觉。随稿子而来的,还有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整整齐齐的四百多张车票。她说这是这几年时间的回忆,也是我们帮过她的证据,是一份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