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神擦肩而过(1950年)(1)

朝鲜战争爆发的时候我正在汉城,正是从木浦到汉城出差的第十天。当时我就投宿在光化门附近一家叫做“林”的旅馆。一位在海军服役的军官朋友来找我,我们就一起去明洞散心。我们正在饭馆里吃着饭,装着喇叭的军用卡车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从喇叭里传来紧急号令:

“军人立刻归队!所有军人立刻全数归队!”

随后,卡车又如箭矢般疾行消失在路的尽头。我问身边的朋友出了什么事,朋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直发愣。随后朋友马上往部队赶,我只能独自一人往旅馆方向走,只见路上的行人都乱哄哄地奔走着。这太不正常了,分明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我赶紧到附近的朋友家去听广播,收音机里重复广播着的内容只有一个:“北方发动全面战争”。就这样我们历史上悲剧中的悲剧——朝鲜战争爆发了。

最开始我并没有很担心,因为当时在前线时有冲突发生,每到此时当局就会说“越境的敌人已被消灭。我军已粉碎一切武装挑衅”,以此来炫耀军队的威力。那位叫申性模的国防长官的讲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只要总统一声令下,我们的部队三天之内就能拿下平壤,一周就可以攻到鸭绿江,把江水呈献给我们的总统!”

还有李承晚大总统一有机会就宣扬“武装北上统一论”,所以南北开战的消息传来时,很多人都觉得“李总统实施统一的计划应该是正确的吧”,可惜这都是些极端的错觉。

虽然通过广播得知了北边全面进攻的消息,但我还是认为韩国会取得战争的胜利,而且不单单是我,当时大部分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我继续留宿在旅馆里密切关注着战况。不管是报纸上的报道还是当局政府的宣传,都只是报道韩国军队取得压倒性胜利的消息,广播里也一直播送着捷报。当时反复播送的消息就只有“我们的军队已展开反击,现在正向北推进”这样一条,另外还有国会议员们“死守汉城”的决议。

战争爆发后的第三天,李承晚总统通过广播发表了讲话。我在住处同其他客人一道屏息收听了他的讲话。

“我们无论如何一定会坚守汉城,希望广大国民放心。”

但这完全是一派胡言,因为那时李大总统早就避难去了大田,政府也临时转移到了水原,留下的只有普通民众。

那天晚上下起了雷阵雨,仿佛要吞噬这一切的一切。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发现朝鲜人民军已经占领了光化门,在前一晚的暴雨中一切都已经变了模样。大街小巷挤满了来自北边的难民,我所在的旅馆也一样。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越想越觉得哭笑不得,在总统发表讲话表示要“死守汉城”的第二天,敌人就占领了汉城。说是让市民们放心,结果却丢下市民自己逃到了别处……真是越想越无语。

继而又传来了汉江铁桥被炸的消息,说是为了阻止北边的军队南下,当局下令炸掉了铁桥。因为事先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所以当时正在过桥的数十辆车不是被炸飞就是掉入了江中,数百名难民和撤退中的军人也因此而牺牲。

我被困在了汉城,在到处飘扬着朝鲜旗帜的汉城,吃住成了最大的问题。我手里从木浦带来的钱都已经分给朋友和妻舅们了,他们在战争爆发的时候已经返回了家乡。我把钱分给他们是以为还有退路,当时我想着还有从朝鲜商船拿到的货款。货款不能保存在旅店里,所以我把它们存在了朝鲜商船公司的金库里了,以为取出来用就可以。但是我去取钱的时候才发现,金库已经被朝鲜人民军封死了,根本取不了钱。别无他法,我只好把自己穿的西装和戴的手表拿去变卖以此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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