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桃树



新鲜瓜果在鲤鱼川比较罕见。

有限的耕地一律按照上级要求种植小麦、玉米、高粱,连红薯、豆类也不多见。夏天,戴草帽的川外人推着独轮车或赶着马车到我们村来卖西瓜、甜瓜、菜瓜。车停在村中央的戏楼下,人们围上前去看一阵子,最终也没有几个人舍得买。

一年麦假,哥哥和伙伴们上山拾柴,在一块荒芜的空地休息。突然,有人叫喊着跳起来!原来他们身边歪歪斜斜生长着的竟是一棵桃树,被人砍得只剩一根主干,高高挑起箩筐大一团的树冠,浓密的枝叶里藏着红红绿绿的鲜桃!惊喜之中,孩子们一拥而上,抢摘精光。事后,哥哥他们猜测那里过去一定是个山庄儿,只是废墟已被岁月所湮没。

爷爷苦苦思索,半天也没想起究竟是谁曾经在哥哥他们摘桃的那个地方安身立命。但它却让我浮想联翩,我忍不住去想那山庄儿的主人,去想他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他的水井在什么地方?他喂着鸡、养着羊吗?有一条看家狗吗?晚上寂寞、害怕吗?在漫漫冬夜听着滚滚山涛或暴雨之夜山洪在屋外咆哮,他睡得着吗?但心里却认定这是一个充满情趣和希望的人,要不然在那简陋的生活里又如何会想起去门前栽下一棵桃树呢?

很长一段时间,那个被岁月淹没的山庄儿一直占据着我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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