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赚钱,然后买布列塔尼的苹果酒,买新西兰的小羊排,买加州的大个草莓,在屋顶上星光下开烧烤晚会,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我的朋友们脱下定制西装,全是勤俭持家的好手,洗菜做饭,布置派对,跳舞打碟样样行。但一个月里剩下的二十九天,却也是过寻常的日子,自己照顾自己,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坐很久的车去公司医疗保险指定的医院,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闺密也是,因为突然有机会去欧洲居住,又因为打工赚不到什么钱,所以意外地成了厨艺好手,印度咖喱日本寿司,从烤蛋糕到包饺子,样样在行。
“别,情人节谁送那些昂贵又不实用的玫瑰花我铁定敲他脑袋,谁送我一套瑞士的刀具,我立刻就脱衣服和他上床。”她在屏幕那头哈哈笑,谁能想到她两年前还是个看到秋末初冬万物萧瑟会感伤地吟诗一首的文艺少女呢。
除去擅长厨艺的意大利人,我还遇到过每周在健身房里面待二十个小时,有胸肌和六块腹肌的美国机长,他号称第一次在酒吧里看到我就被我深深迷住,天知道那次我只是练完拉丁舞后遇到旧同学被硬拉去喝一杯,头发用绑文件的黄色皮筋胡乱扎一个发髻,汗津津黏糊糊地穿一件吊带背心和紧身裤,趿一双掉了好几颗塑料珠珠的人字拖。我们才约会第五次他就带着妈妈留给他的戒指要我嫁给他,还说结婚之后我就可以做全职主妇,帮他生三四个小孩,在他飞长途班机的时候照料他的几盆花草和两只狗。
他甚至规划好了要在哪里买房,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我说我还太年轻,没办法安下心来做家庭主妇,也没准备好为人妻为人母。他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再也不隔三差五送我些小礼物,不再每天早晚定时发问候短信,也不再在我办公室楼下等我下班。
没过三个月,我就在脸书上看到他订婚的消息,照片里是一个和我长相相仿的亚洲女孩,不过身材比我更娇小,年龄也比我小了两三岁。
我虽然没有疯狂地爱上他,但终究是不甘心,还是发短信去问个究竟,他说得也干脆,既然我不合适,就趁早抽身找一个合适的。
我再问他,当初不是说多么多么爱我,又是一见钟情又是天作之合么,怎么突然又被爱情的闪电劈中一次。
他发来一个呵呵的表情就再也没有下文。
我习惯了在读书时代那种九曲回肠百转千回的爱情,要在课堂上四目相对望了千百次才敢趁借笔记的缘由要个电话号码,牵个手就仿佛是天大的事情,乐得好像虚空里都开出花儿来,等到分手也是,拖了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一边又是不合适一边又是舍不得,非要把体面话儿都说尽,期待着分手后还能回到当初。
等工作之后,就是各种相亲各种介绍,要么就是电光火石间看对了眼,你有什么,想要什么,要不要结婚,生不生孩子,买不买得起房,一个月开销要多少,个性爱好,生活作息,所有的事情都摊在台面上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别藏着掖着什么,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别浪费时间,朋友也别做,省下短信费去泡另一个,快刀斩乱麻,倒是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这个世界,谁没点儿目的,谁没什么想要的,与其耗费时间,不如直接亮出底牌,明码标价,谁也别装得好像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