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为徐世昌划着船,徐世昌抚摸着下颌沉吟不已,渐渐笑起来。
袁世凯说:“大哥,小弟好有一比眼前的景致。”
徐世昌说:“你所比,我心已知,让我们一同说出。”
两人同声吟出“文王拉车我划船”,吟罢,哈哈大笑不止。
袁世凯说:“大哥这些年外出游学,见多识广,天下大事早已分晓,能让小弟洗耳恭听吗?小弟属井底之蛙,多想见得新天地。”
船划至柳湖深处,四周是碧绿的荷叶和亭立的莲蓬。
帐篷遮住了两人,留下清荫,湖面上的风湿润中裹着浓浓的荷香。
袁世凯把桨收起,将小桌和酒菜摆列停当之后,为徐世昌斟酒。
二人连碰了三杯,微风吹来,话中有了些许的醉意。
袁世凯说:“这些天来,我观星相,大清国的时数恐怕不会超过三十年。”
徐世昌说:“贤弟,您这是先知先觉之所感。实际上,爱新觉罗辈的寿数,恐怕比这还要短一些。愚兄有言,可供贤弟参考。”
说着,两人又连干了几杯,兴致更高。
徐世昌说:“我让贤弟看一样东西。”说着,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图,上面画满了曲线,像小孩子的尿布一样,涂满了污渍。
袁世凯看着,真想这样说出口。
徐世昌像已经懂得了他的意思,说:“贤弟,你可别轻看了这张纸。这不是小孩子的尿布,这是当今天下所有的山水。当年,汉张骞出使西域,只走到这里的大秦,像这欧罗巴、美利坚、非洲、澳洲,即使是大明时的郑和,他也只是到了非洲,他没有走多远。贤弟呀,世界大着呢!这是英吉利帝国,号称‘日不落之国’,别看就这么一小长条儿,它是一条龙咧!附属它的国家遍及全世界,有数千万里之大,人口有四万万之多,比我大唐帝国时还要强大!慰亭,可怜我大清,夜郎自大,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在如今的沿海重镇,到处是列强在分割我肌肉……”
袁世凯又斟满一杯酒,双手端给徐世昌,说:“大哥说得好!接着讲!”
徐世昌用手抹了一把嘴巴,说道:“贤弟,我在北京时,经人介绍,结识了同文馆的一个满族人,他送给我这张地图。由内外可知,大清国迟早要败尽它的气数的。人说的‘洪杨之乱’,才有几天?是曾国藩的湘军打败了他们吗?不是。是他们自己啊!曾国藩只不过在他们快死的时候,加快了他们的死亡。‘灭六国者非秦也,六国也’!洪秀全开始起事时,是靠洋鬼子的家伙骗人;时间一长,他和那些无道昏君变得一模一样了。大清国当亡了!
“几千万两银子,整船装也得一条运河的船啊,如今都送给了外国人。人家银子越多,枪炮不越来越利吗?更可恶的是,京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僚,全无责任心,一个个都是腐败透顶。你还记得那个和珅吗?光他自己的银子,就是大清四年的总收入。据说,有人赶着一辆马车的银子来给他送礼,他手下的小帮手也只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了,走吧。’奴大欺主,朝廷昏庸,大官僚的钱一多,不亡国就没有这个理!为啥要派曾国藩去平洪、杨?满族人连打仗的都没有了。他们有的尽是饭桶、酒囊、钱袋,都是男盗女娼。曾国藩他平了洪、杨,自己却差点儿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