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一游,袁保庆对袁世凯的疼爱之中,又增加了几多看重,对孔先生就越来越不满意了。他想起了李白的《嘲鲁儒》:“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实在是这样!他心里盘算着,让人多方打听,合适时还是再找一位饱学的先生,一定要给孩子找个有才学的师父来,决不能让这腐儒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袁世凯如何也忘不了山野的空旷,感到济南城太小、太挤,伸不开手脚。有空儿他就和那帮子伙伴们跑出城,到野外尽情玩耍。先生要他背的课,他背不出来,怒视着先生。先生举起戒尺,劈头盖脸地打来,疼得他直想跳。终于,他忍不住了,一把夺过戒尺,大声喊道:“腐朽先生,懂得事理吗?若是打就能够真的让人可以背诵,只管我自己打我自己,还要你给我讲课干什么?”
先生气得直发抖,待袁保庆回来,向他告状,说袁世凯多么刁蛮无礼,这样的学生无须再教,提出辞去塾师,回家另谋生计。
他原以为这样一告,袁保庆会将袁世凯狠狠地训斥一顿,对自己会加以挽留或表示一番歉意。谁知,袁保庆却紧接话题,对先生教育袁世凯这么长时间,简单地表示了感谢,便着人拿了一些银两给先生,问道:“先生此番回乡,我们不胜惋惜,能否再多住一些日子?”
先生心里既生气又懊悔,本想借机表示表示,谁知袁保庆却当了真。于是便说,明天一早就起程,自己年纪大了,看来不中用了。语调不无伤感。
先生一走,袁世凯便招伙伴到家里来玩。
这群孩子中,有几个是袁保庆同僚的孩子,有一个是巡抚的公子,他们看了袁家的住宅,颇不以为然,对袁世凯说:“你们家太小了,怎能住得下?到我家去吧。”
袁世凯说:“家不在小不小,在于人。你我都是兄弟,既是兄弟,就是一家,何必分你家我家?”
孩子们都觉得袁世凯说得很有道理。有人便提出推袁世凯做大哥,大家也来个“桃园结义”拜为兄弟。
大家纷纷响应。于是,孩子们把牛氏请了出来,一齐喊:“娘亲在上,请为孩子作证,我们愿同甘共苦,结成兄弟。”他们齐刷刷地跪满了院子。
牛氏一看乐了,连忙请大家快起来,满脸堆着笑说:“好、好,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以后,你们弟兄之间相互帮助,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袁世凯拿出一坛酒来。一个孩子带头,把手指咬破,将血滴在酒中。其余孩子依次仿效。大家共同喝了血酒,互报了出生的时辰,同时喊唱拜天拜地的歌。兴致正浓时,袁世凯背剪着手,故意装出很神秘的样子问他们:“附近有没有响马?”
一个孩子抢着说:“有啊!各村都有,这些响马白天种地,晚上练武,遇到日子不得过时,才出来去四乡里抢掠。”
袁世凯说:“官府里有那么多人马,为啥不去杀他们?”
一个孩子连忙摆着手说:“不,响马人更多,武艺又高。据说,响马力气大,把石磙托在手里,团团转,往空中一抛,就有几丈高。挺吓人的。”
“响马会神功,用刀枪去扎肚子,连个皮儿也不挨。”另一个孩子说。
孩子们都说响马本领高强,越说越神。
袁世凯“哼”了一声,说:“他们的脖子不是肉长成的吗?赶明儿咱们去捉了他们几个,看我用刀割下他们的脑袋来。”
孩子们都说不好捉。
一个孩子说:“小孩打不过大人呢。”
袁世凯说:“能用钱买到响马吗?”
大家都笑了。
袁世凯正色说道:“真的是这样。若能买到响马,咱们可以不杀他,将他卖了,再买。我们将天下的响马都买过来,天下也就太平了。”
一个孩子问:“你卖给谁?”
袁世凯说:“卖给谁?卖给朝廷。天底下的钱,数朝廷家最多。卖给他们才能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