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带领美国进入后种族时代?(3)

他说:许多中下阶级的白人不认为他们因为肤色而获利。他们并没有自动获得许多好处,并且一样在这个时代面对经济的困难。然而,当他们看到有黑人因为种族不正义的历史遗绪而在工作或大学录取上被特别照顾,他们当然觉得不满,因为他们不认为过去的种族不正义和他们有关,如今却要背负这些责任。右翼政治人物过去播下这些不满,而打造了1980年代里根的社会基础。然而,要说这些白人的憎恨是被误导的或是种族主义的,却不承认他们背后的焦虑,也只是扩大种族间的矛盾。

要解决种族问题,奥巴马说,黑人应该接受历史的负担,但不要成为历史的牺牲者;应该追求生活各方面的社会正义,但是也要认识到,他们和白人面对的问题是一样的:是更好的健保、更好的教育和工作机会等等。对白人来说也是如此,造成他们生活困境的不是矫正种族不平等的政策,而是“充满内线交易的企业文化和企业的贪婪,以及被特殊利益支配的华盛顿政治”。

他的结论是:美国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这种斗争与分裂的政治,继续在电视上不断播出莱特牧师的激烈言论,让这成为选战最重要的议题;然后下一次选举,同样的争执、矛盾继续发生。另一个选择是,去面对和解决这个国家真正重要、不分种族都面临的议题。

“如果我们现在选择走开,如果我们只是退回到各自的角落,那么我们将永远无法团结起来去解决更实质的问题。”

4. 后种族主义时代?

奥巴马最终胜利了。许多黑人和白人——尤其那些经历过1960年代之前种族隔离、并在1960年代经历民权运动的人们——流着泪水说,他们从来没想到,这辈子可以看到一个非裔美国人当选总统。

当参议员刘易斯说奥巴马是出现在“塞尔玛的那座桥的另一边”时,这一方面指的是,奥巴马的当选是民权运动的成果,是那一场游行,以及无数场抗争、谋杀、暴力所换来的骄傲果实。另一个意义是指奥巴马可以成为种族之间、世代之间的桥梁,以及自由派与保守派之间的桥梁。

然而,奥巴马的胜利意味着美国已经正式超越种族主义,已经进入“后种族”时代了吗?

事实上,美国的社会经济乃至居住场域都依然黑白分明。1967年黑人暴动之后,联邦政府特别调查委员会的结论“美国有两个社会,一个黑,一个白,是分开且不平等的”,至今仍然如此真实。在黑人社区,低落的公共设施、匮乏的教育质量、严重失业率等问题普遍存在。黑白之间,仍然充斥着各种偏见与不信任。例如,2009年,白人警察错误逮捕了哈佛大学的黑人教授,奥巴马说这个白人警察干的是“愚蠢的行为”,而引起不小的风波。

面对越来越不白的美国社会,共和党原本就有选举危机。2008年的大选,奥巴马成功建立了一个包括不同族裔的新联盟,但共和党依然是以白人为主体。盖洛普民调在2009年初做的结果显示,十个共和党人中有九个是白人。面对奥巴马,他们不是去争取其他族裔的选票,而是采取攻势,例如在奥巴马当选初期,右翼阵营流传着各种奥巴马不是美国人的奇怪言论,并要求奥巴马出示他的出生证明。而这几年批评奥巴马是“大政府”,反对全民医保、主张删除社会福利,看似经济论证,但背后其实有强大的种族意涵(见下一篇)。

奥巴马自己也知道这个现实。在最近接受美国《滚石》杂志的访问中,他说:“我从来没认为,我当选总统,我们就会进入一个后种族的时期。但另一方面,我的一生看到了种族态度如何改变并且改善……

当我在各地旅行时,许多人会说一个非裔美国人的总统对黑人男孩、女孩来说是多么有鼓励性。但别忘了,对许多白人男孩、女孩来说,一个黑人总统是很自然的。这是他们成长时所看到的总统,而这就是态度的改变。”

但态度的改变显然是不够的。奥巴马或许出现在塞尔玛桥的这一边,但在他的前面还有许多桥要跨越。

下一章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