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的晴雨

笔接 a，模伪唏 19 西北风未起，蟹也不曾肥，我原晓得芦花总还没有白，前两星期，源宁来看了西湖，说他 倒觉得有点失望，因为湖光山色，太整齐，太小巧，不够味儿。他开来的一张节目上，原有西 攘的一项;恰巧第二天又下了微雨，秋原和我就主张微雨里下西溪，好教源宁去尝一尝这西 湖近旁的野趣。 天色是阴阴漠漠的一层，温风吹来，有点儿冷，也有点儿香，香的是野草花的气息。 车 过方井旁边，自然又下车来，去看了一下那座天主圣教修士们的古墓。从墓门望进去。只 是黑沉沉，冷冰冰的一个大洞，什么也看不见，鼻子里却闻吸到了一种霉灰的阴气。 把鼻子掀了两掀，耸了一耸肩膀，大家都说，可惜忘记带了电筒，但在下意识里，自然也 43 有一种恐怖、不安和畏缩的心意，在那里作恶，直到了花坞的溪旁，走进窗明几净的静莲庵 堂去坐下，喝了两碗清茶，这一些鬼胎，方才洗涤了个空空脱脱。 游西溪，本来是以松水场下船，带了酒盒行厨，慢慢儿地向西摇去为正宗。像我们那么 高坐了汽车，飞鸣而过古荡、东岳，一个钟头要走百来里路的旅客，终于是难度的俗物。但 是物也有俗益。你若坐在汽车座里，引颈而向西向北一望，直到湖州，只见一派空明，遥盖 在波绿成阴的斜平海上;这中间不见水，不见山，当然也不见人，只是涉涉茫茫，青青绿绿， 远无岸，近亦无田园村落的一个大斜坡，过秦亭山后，一直到留下为止的那一条沿山大道上 ， 梭 的景色，好处就在这里，尤其是当微雨朦胧，江南草长的春或秋的半中间。 从留下下船，回环曲折，一路向西向北，只在芦花浅水里打圈圈;圆桥茅舍，桑树寥花， ，也 是本地的风光，还不足道:最古怪的，是剩在背后的一带湖上的青山，不知不觉，忽而又会得 移上你的面前来，和你点一点头，又匆匆地别了 。 摇船的少女，也总好算是西攘的一景z一个站在船尾把摇槽，一个坐在船头上使桨，身 体一伸一俯，一往一来，和槽声的咿呀，水波的起落，凑合在一大又圆又曲的进行软调;游人 到此，自然会想起瘦西湖边，竹西歌吹的闲情，而源宁昨天在椅园月下老人神速里求得的那 严旨、" 枝灵签，仿佛是完全的应了。签诗的语文，是《庸风·桑中》章末后三句，叫作"期我乎桑中， 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漠之上矣"。 此后便到了交芦庵，上了弹指楼，因为是在雨里，带水拖泥，终于也感不到什么的大趣， 潜意 但这一天向晚回来，在湖滨酒楼上放谈之下，源宁却一本正经地说"今天的西溪却比昨日 的西湖，要好三倍。"31 辆 /代文单大师精品在 · 前天星期假日，日暖风和，并且在报上也曾看到了芦花怒放的消息;午后日斜，老龙夫 妇，又来约去西溪，去的时候，太晚了一点，所以只在秋雪庵的弹指楼上，消磨了半日之半。 。 一片斜阳 ，反照在芦花浅洁的高头 ，花也并未怒放 ，树叶也不曾凋落 ，原不见秋 ，更不见雪 ， 只是一昧的晴明浩荡，飘飘然，浑浑然，洞贯了我们的肠腑。老僧元相，烧了面，泡了茶，更 送来了酒，末后还拿出了纸和墨，我们看看日 影下的北高峰，看看庵旁边的芦花荡，就问元 相，花要几时才能全白?老僧操着缓慢的楚国口音，微笑着说"总要到阴历十月的中间;若 有月亮，更为出色。"说后，还提出了一个交换的条件，要我们到那时候，再去一玩，他当预备 些精馍相待，聊当作润笔，可是今天的字，却非写不可。老龙写了"一剑横飞破六合，万家憔 悴哭三吴"的十四个字，我也附和着抄了副不知在哪里见过的联语"春梦有时来枕畔，夕阳 依旧上帘钩。" 喝得酒醉醺醺，走下楼来，小河里起了晚烟，船中间满载了黑暗，龙妇又逸兴遍飞，不知i 上那里去摸出了一支洞箭来吹着。 "其声呜呜然 ， 如怨如慕 ， 如泣如诉，余青袅袅，不绝如 缕"，倒真有点像是七月既望，和东坡在赤壁的夜游。 一九三五年十月二十四日 ;解;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