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声(3)

以前我总是用一些独特的言行来标明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可是我发现没有必要。以前我总是自豪于自己品位的非主流而嘲笑一切主流的东西,可是我却忽略了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几年前认识朱哲琴的人少得可怜,可是转眼她的演唱会开到全国疯传,在上海我看到《天唱人间》的海报飘荡在各条大街上,上面朱哲琴化着精致的妆,回想她刚出道时披着氆氇素面朝天唱《阿姐鼓》的样子真是恍若隔世。然而我的另类却不能彻底,我干什么都不能彻底。比如我成绩很好可是却不是顶尖,我无法让自己安守在那个用书本围起来的金字塔里面享受刺人的高处不胜之寒,外面的红尘对我有太多太多的诱惑,我双手抓满的同时双眼仍应接不暇,可是我不讨厌考试因为它能证明我的价值。比如以前我想过要让我的文字绽放其价值,可是当我第一次领到稿费的时候我体会到了理想转变为现实时一瞬间的恶心,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现实有什么好恶心的。比如我听重金属听死亡摇滚,可是我却有干净明亮的好学生样子,我不会将自己装扮得像一个愤世嫉俗的小朋克,当我戴上耳机的时候别人总是问我是不是在听刘德华,我笑笑说:不是我是在听黎明,没人知道高速运转的是一张摇滚CD——连北京都很难找到的《撞昆仑》。我很早就听过《伊索寓言》中的“一百只鸟有一百零一种落地方式”,可是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无论高调低调主流另类,怎么活都是活,欢欢喜喜一百年。你拔下一根头发它也是独一无二的,别人的要么比它黄要么比它黑,可是没有和它一样的。甚至连“今天的你已不再是昨天的你”,因为生物老师说细胞持续分裂与更新。所以我开始听一些纯商业的流行乐,比如格莱美比如TOP20。我收起以前的摇滚CD如同收起一个不醒的梦。梦人人会做可是能占梦的有几个?占不破就不要做。

说着说着我就很悲壮。我总是在悲壮的情绪里反复游走,企图寻找到一条出路,偶尔我会想到王菲眼角用碎钻拼成的眼泪和她梦呓一样的RAP:我想找条出路,到底有没有出路。这种情况有点像我置身于一口枯井之中四面碰壁,情况更糟一点的时候连井口都会封起来。那不再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而是上黄泉下也黄泉,彻底地没有出路。其实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我总是在等待别人将路走出来,可是等白了头发还在等着。只有轮回继续地转,日升月沉草木枯荣。有些事情沉淀了,但太多的事情却被遗忘,刻意或者无心。我的朋友说:若能不去遗忘,只为纪念,只感温暖,那么我宁愿一生只作一季,一个笑容带走一年。是谁说过:时间仍在,是我们飞逝。

所以悲壮的时候我就昂首挺胸,仰天一笑泪光寒,然后继续满面笑容地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滚滚呀红尘呀翻两番,天南地北随遇而安。小蓓说哪怕再不和谐的旋律,唱到最后,暗哑也变作了深情。可是那需要怎样的坚持怎样的勇敢和怎样的神经质?佛祖脸上的笑没有轻浮却有嘲讽:世人太执著,镜月看不破。可是怎样才看破,放下十八界是否就身轻如羽化?身上的枷锁与脚下的水牢该如何超脱?李白花间一壶酒可以邀得明月徘徊影凌乱,可是就我而言,明月邀不下来,只有单薄的影子空空荡荡地飘在枝叶间被刺得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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