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与五个孩子2

作家冰心知悉此事后,十分关心和同情五个孤儿的遭遇,她答应为《人民文学》写篇报告文学,报道此事。于是一九六四年春天,便由我陪同进行采访。当时冰心已年逾花甲,而且家住北京西郊,可她仍然将采访的日程安排得很满。五个孩子们的家在城内东区崇文门外一带,从西郊来,路程很远,当然我们用车接送冰心,但那也是“东奔西跑”哇!

冰心采访十分深入细致,严肃认真。大约前后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几乎天天进城来,今天访问邻居大婶大嫂,明天访问街道干部,又要关心几个孩子的学习和冷暖。时间长短不同的接触,先后采访了几十人之多!临了,因为我们始终没有见到正在幼儿园的最小的孩子同义,冰心说一定要去幼儿园看看小同义!

我们去了,到了幼儿园后,小同义正在床上睡得很香甜。老师问要不要把他喊醒?冰心说:“不用,不用,让他安安静静地睡吧!”但是冰心却轻轻地走到床前俯身亲吻了一下小同义,我们告辞了。

冰心采访,不是刻板地有闻必录,而是仔细倾听对方的诉说,她是用心在感受,在交流,所以只在极关键处在笔记本上记下几行字,帮助自己记忆,而我作为她的助手,就要记录得详细一点了。

后来他在写作这篇报告文学时,为了引发回忆,曾参考了我的笔记本。为这件事,不料想,在急风暴雨的“文革”时,竟有知情的造反派在批斗冰心时,说她“臭架子大”,采访时自己不记笔记,让编辑记。实际上他们哪里懂得,冰心的采访是用心感受的过程。

不久后,冰心经过酝酿思虑,写出了报道五个孤儿事迹的报告文学《咱们的五个孩子》,发表在《人民文学》一九六四年六月号。作为责任编辑,我在陪同冰心的采访过程中,学习了不少东西。这篇报告文学一经发表,引起社会上的广泛反响。首先是中央电台和国际广播电台播发了它,又有许多国内的及外国报刊转载,海内外热情的读者给冰心写来大量的信,既表示了对孤儿们的深深同情,又赞美我们的社会主义优越性。有的外国朋友说,这件事要是发生在他们国家,这五个孤儿只能是流浪街头,生死未卜。

冰心对他们的关爱,冰心的报告文学作品及大量读者的来信,大大地鼓舞了五个孩子!他们不再感到孤独,感到生活窘迫,而是和千千万万新中国的儿童一样过着温暖幸福的生活。在阳光雨露下,五个孤儿在茁壮成长。

由于采写这篇报告文学的因缘,此后漫漫的几十年岁月里,冰心始终关怀着、挂念着、帮助着这几个可爱的孤儿。她有时把他们接到自己家里过年过节,有时给孩子们送去学习用的作业本和文具,有时还指导孩子们做功课……她给予了五个孩子人间最宝贵的爱,给予了孩子们家庭般的温暖,从而鼓舞了孩子努力学习、奋发向上。

不料,两年后,晴天霹雳,“文革”的风暴骤然而至!冰心及几乎所有的作家统统莫名其妙地被打倒,当作“牛鬼蛇神”关进“牛棚”,他们随之便失去了自由。

冰心和“牛棚”的难友们,被勒令每天打扫地处王府大街上的“文联大楼”的过道和写没完没了的所谓“交代”材料。因为是“牛鬼蛇神”,不许他们和任何“革命群众”接触和说话,否则就以“反革命串联”罪过进行残酷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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