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从八十岁开始2

她还十分关注文艺界,关心同辈及一些老作家的创作,关怀新人的发现与培养,青年作家的成长,虽说近年她自生病住院后,已有四五年“足不出户”了。记得,1984年12月,当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召开之际,她曾在给大会的祝词中,为新时期的社会主义文学的繁荣、发展而热情欢呼。她特别为能看到文学界大批新生力量的涌现而自豪。她说:“我感到我们现在的作家与作品,已超过了30年代、40年代。假如这些年轻作家——特别是女作家,出现在20年代,那我就无论如何,不敢提笔作文了!”她强调说:真的,作为一个妇女,我特别兴奋的是,文学新人中,女作家人才辈出。文坛女秀,群星灿烂,群凤朝阳,可喜可贺。她由衷表示,作为一个文坛老兵,虽然老、弱、病、残,步履迟缓,但她愿在自己的晚年贡献微薄的一切,愿追随万象更新的时代,同朋友们一道前进。

当时,她因为行动不便,未能到会。这个祝词是由青年女作家陈愉庆在大会开幕式上朗读的。胡耀邦同志带头热烈鼓掌,场内掌声不息。当天下午我便在电话里高兴地告诉她这一感人情景,她笑声朗朗,诚挚地说:那是我的心里话。

她多次同我谈起她时刻思考着酝酿着的写作计划。谈起写东西,她总是满怀深情地说:我们国家实现四个现代化,日新月异的沸腾生活,在召唤着作家;大时代变革的浪潮,在推动着作家。现实生活又给了我这个文坛老兵以极大鼓舞力量,我当以有限的光阴,趁大好时光,多多写呢。

我知道,她还有满腹文章要作呐。

如今,她除了会见一些必要的国内、国外的朋友之外,每日里坚持看书,阅报,读刊物,坚持写作。最近一两个月间,我们又欣喜地连续读到了冰心老人的一系列新作:《中国作家》上《关于男人》的续篇;《中国青年报》上《希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尊师》;《文艺报》上的《介绍〈今夜月色好〉》;《儿童文学》上的《喜悦期待》;《文艺报》上又一篇《我注意等着安忆的作品》,等等。她刚刚写就的评论袁鹰新出散文集《秋水》的文章,也即将发表。还有应约给一些报刊的题词、题字。

令人深为感动的是,这一系列文章的写作的进行正是吴文藻先生住院乃至病重之时。老人心绪十分不好,然而她还是坚持写作。所以当这些被冰心关注和评论的作家知晓这一情况后,尤为感动和感激。

这当儿,有几件事令我感到意外和惊讶。一个是烈日炎炎的七月间,有天,吴青在电话里告诉我说,她娘发现第五期《人民文学》上有一篇小说写得不错,正好《文艺报》约老人家写文章,她就要写这篇小说的评价。吴青说,老人家要我打电话告诉你,并且顺便问问你,你们“编者的话”里怎么没提这篇小说?

另一件事,是8月初的一天,也正是北京酷暑季节,老人亲自打电话来,对我说:七月号的《人民文学》编得不错,刊物有起色。她说:刘心武的小说和理由的报告文学,写得很好,两篇文章相得益彰,春兰秋菊。话筒里,传来她温和的笑声,她说:“唔,我是刚刚看完的呢,心里高兴,给你打个电话。”我真不敢相信,以她这般年龄,又是在汗流浃背的难熬的盛夏,居然有耐心看完这几万字的文章。一时,难以名状的感情涌上心头。

放下话筒,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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