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有人预想末日(1)

河南信阳,山西阳泉,北京,这是刘慈欣的人生坐标。

他1963年出生于北京,3岁时即随因政治原因被下放的父亲来到了山西阳泉的一家煤矿。他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还一度被送回河南农村老家。童年记忆里,除了一些危险的自制玩具,“打铁砂的火枪”“石灰炸弹”以及第一次读科幻小说怕挨骂的忐忑,还有银河、星空、饥饿、混乱等这些相距甚远的东西奇妙交织在一起的整体感知,剩下的实在乏善可陈。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在河南农村抬头仰望“东方红一号”的某个春夜。

多年后,他在《三体》英文版的后记中写道:

“童年的一个夜晚在我的记忆中深刻而清晰。我站在一个池塘边,那池溏位于河南省罗山县的一个村庄前,那是我祖辈生活的村庄。旁边还站着许多人,有大人也有小孩,我和他们一起仰望着晴朗的夜空,漆黑的天幕上有一个小星星缓缓飞过。那是中国刚刚发射的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那是1970年4月25日,那年我7岁。”

除了这件事,我们很难从他的记忆中挖掘出使他日后成为科幻作家的“关键时刻”。

他也总是强调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我的政治观点温和,我既不主张革命也不特别保守,我既不左也不右,我遵守所有的游戏规则,我和我的行为准则与其他人没有两样。”

读小学,读中学,上大学,然后,到一个电站当工程师,恋爱,结婚,生子,工作稳定,生活顺利,确实很平常,没有大家想要看的精彩故事。看来,只能把他的成功归因于天分了。他也确实比一般人更敏感:“我发现自己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那些远超出人类感官范围的极大和极小的尺度和存在,在别人看来就是大数字而已,而在我的大脑中却是形象化的,我能够触摸和感受到它们,就像触摸树木和岩石一样。直到今天,当150亿光年的宇宙半径和比夸克都小许多数量级的弦已经使人们麻木时,1光年和1纳米的概念仍能在我的心中产生栩栩如生的宏大图像,激起一种难以言表的宗教般的震撼和敬畏。”

奇怪的是,这种细腻和敏感与多愁善感、儿女情长无关。

刘慈欣似乎只关心天上的事。他一提笔,动辄是百亿光年的尺度,随时能说出“让宇宙为之闪烁”的话来。小小的星球在他的笔下,可以瞬间被毁灭好几次。据说在一个饭局上,大家聊到如何毁灭城市的话题,刘慈欣喝了一口酒,放下杯,然后说道:“先把杭州降到二维,变成一副水墨山水画,再降到一维,变成一根细细的丝绸。”大家惊愕,欢呼,鼓掌。难怪在《三体》中,他把遭到降维打击的太阳系比作梵高的《星空》。科学与诗意、冷酷与绚烂、至宏大与极细微就这么奇妙地被他杂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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