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义秀在回忆录中写道,“十八日夜十二时许到达昂昂溪车站……十九日午前二时许,我们在站长室的桌子上就寝。当时站台上躺着日本兵和中国兵的尸体。午前十时我们进入大民屯,见到步兵第三旅团副官沋本一磨走了过来。我问沋本君一向可好?他回答:‘噢,真是万幸,捡了一条命!’”
炮弹撕裂空气,发出糁人的啸音,在蓝天下划着各种不同的抛物线。如果位置合适,能够看到飞行中的迫击炮弹,一群群像老鸹似的。顷刻间土石飞迸,天摇地晃,白雪覆盖的大地,就现出一片片扎眼的黑色。240毫米重炮炮弹砸在冻土上格外有震撼力,烟尘散后一个二三十米见方的大坑,第二年雨季就成了一个个水泡子。
九一八事变,日军攻击北大营,240毫米重炮首次亮相,没有出动飞机、坦克。这回什么都有了,包括日本造的八八式、甲式四型和纽包儿,前面说了,有的飞机就是把原来的“青天白日”徽记涂抹成了“膏药”。至于那隆隆驰来的法国雷诺轻型坦克,明明白白就是东北军的,驻扎北大营的东北军王牌第7旅的。
被炮弹、炸弹击中的工事,沙石木料连同血肉飞上天去。被震塌了的,官兵从里面拱出来,噗噗地吐着嘴里的沙土,红了眼睛,殊死抵抗。以往短兵相接最便宜了,大炮不能上刺刀,飞机也不能到地面上冲锋,就人对人地跟日军拼杀。这回坦克上来了,这种钢铁巨兽、“陆战之王”,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开头真拿它没有办法,后来就用炸药把它变成死王八。
有陈觉老先生,在1932年出版的《日军侵占黑龙江之经过》中,这样描述16日的三间房大战:
日军飞机、骑兵、步兵联队、重炮联队,约四千余人,齐向我军猛扑,我军奋死抵抗,但因军械差关系,前哨军死伤甚多,双方鏖战之烈,为后来所罕见。日军见我猛抗,飞机队乃全体出动,约四、五十架,联翼飞抵交战阵地,意图实施猛炸。我军因无防御器械,方欲引退,幸突起大风,愈刮愈紧,战场上士兵直不能睁眼,日飞机所投炸弹,遂均无效果。骑、步兵亦因风大,尘土飞扬,陷于混战中。至午后四时许,日军不支,遂引退。又同日下午二时,三间房前方阵地,亦有日机四架,在我军防线上飞翔,当在我右翼投炸弹三十余枚,我军死伤甚众。日骑兵步兵两联队,亦乘机向我猛攻,激战三时许,日军又退。
连日天气晴朗,16日气温骤然降至零下20来度,日军已经难以承受,再“突起大风”就更受不了了。
无风零下20度不觉太冷,有风零下10度就苦不堪言。狂风吹透衣裤,拼命劫掠热量,脸像针扎刀割似的。黑龙江有名的“大烟泡”一刮,天昏地暗,睁不开眼,迈不动脚。位于北纬47度的齐齐哈尔,成为这个星球上同纬度最冷的地方,就是风大,“风从卜奎来”嘛。16日这场大风,应该是1931年入冬后的第一场“大烟泡”,天地间被狂风卷扬的雪烟和吼啸填塞了,日军哪见过这种阵势呀?而省防军的绝大多数官兵,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了“适应性训练”。而且所有武器装备处于劣势的一方,都天然地喜欢在这种天候环境中与对手混战。
更要命的是,省防军全副冬装,张海鹏伪军也穿戴停当,本来就不抗冻的日军还一身单薄的秋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