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哀恸有时,跳舞有时。”(16)

阿拉伯教育家萨米·哈利底一听到新闻,就从皮质扶手椅中站起来,穿过阅览室。他重重地关掉收音机,看着妻子。“一场悲剧就要开始了。”他说。

在耶路撒冷另一端,以他的家族命名的阿拉伯区,年轻的纳速拉丁·纳萨希比(Nassereddin Nashasshibi)听到父亲在这一瞬间断言:“这意味着战争。”在以后的好几年里,他还记得叙利亚驻联合国代表法尔斯·艾尔-胡里(Fares el Khoury)从他起居室里的收音机中发出的可怕的预言。“圣地,”这位叙利亚人说,“将长年累月处在战争之中,几代人都不会有和平。”

就像巴黎享受它的解放之夜,就像伦敦和纽约欢呼战争结束,犹太人的耶路撒冷现在洋溢着特别的欢乐气氛,也许是其历史上最为兴高采烈的一次庆祝,狂野的欢乐瞬间被引爆,欢庆着两千年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大卫·罗斯柴尔德在自己那家名为“芬克”的小酒吧里,和两位漂亮姑娘一起听着新闻。结果出来后,他们三人跑到空旷的街道上,像孩子般咯咯笑着,沿着乔治五世大街一路狂奔,沿街敲打房门,对着沉默的墙和窗口喊道:“我们有国家了!我们有国家了!”两个年轻的哈加纳军官,末底改·加吉特(Mordechai Gazit)和采尔曼·马特(Zelman Mart)钻进马特的破雪佛兰车,穿过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一路按着喇叭,直到加吉特想起“别把全城人都吵醒了”才停下来。

凡是收听到新闻的地方,灯拧亮了,窗户打开了,邻居们在夜色中呼唤着对方。穿着睡衣裤和拖鞋,披着浴袍或外衣,耶路撒冷人冲向街道。在本·耶胡达的一个角落里,乌里·阿弗纳尔(Uri Avner)和一批学生会合在一起,沿街一路奔跑。人们走出自家大门,融入他们的队伍。在雅法路的一角,一辆英国巡逻车制止了他们的游行。

“知道现在半夜都过了吗?”一位军官问他们。

“知道我们有了国家吗?”他们叫喊着回答他。

另外一组年轻人用扩音器指挥一辆卡车,串街走巷,招呼人们出来庆祝。一辆英国装甲车同样制止了他们,接着掉转车头尾随其后,提高扩音器的音量,盖过他们的扩音器。

在本·耶胡达大街,犹太定居点的警察吕便·塔米尔(Reuven Tamir)和他的朋友一起,撬开一家白天卖糕点和苏打水的售货亭。就在他们把蛋糕分给他们的朋友时,怒气冲冲的店主跑了过来。明白这天晚上一切都要免费后,他就穿过他的货物,也加入到队伍中去了。就在这时,一群人扛着一名犹太籍英国警察跑了过去,还喊道:“他是我们的第一任公安部部长!”塔米尔眨了一下眼睛。那是他父亲。

酒吧和餐馆大门敞开,因为主人都跑出去庆祝了。卡梅尔·米兹拉其(Carmel Mizrachi)的老板将一大桶葡萄酒搬到本·耶胡达大街中央,向人群分发。在极端虔诚的米亚·夏林姆区,犹太经学院的学生和他们留着鬈发、蓄着大胡子的拉比们站在街头,用一瓶瓶法国白兰地祝福着lechayim——生活。司机们开着车,免费接送人们到城里去。凌晨两点,数以千计无比欢乐的犹太人挤满了耶路撒冷的中心地带。兴奋的年轻人跺着脚,骚动着,在每个街角跳起了霍拉舞。其他人则手挽手穿越大街小巷,唱着犹太复国主义的国歌《希望》。俄语、捷克语、德语、匈牙利语、意第绪语、希伯来语,以几乎全人类的所有语言,这首犹太复国主义先驱时期的老歌整夜回荡。陌生人拥抱着、亲吻着。乌里·柯文(Uri Cohen),希伯来大学的一位生物学学生,从他家一路吻到耶路撒冷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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