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 6

部队开进公园后,爸爸妈妈被安排住到了位于公园南边一条路旁的一排门前带有小铁栅栏的屋子里,妈妈心想:“这是什么屋子呀,模样有点怪怪的,连个正经的窗户都没有。”屋子收拾得倒是挺干净,一家一户的分着住,倒也方便,爸爸妈妈住的是这一排房顶头上挨道路最近的一间。很快安顿下来了,大家就在这公园里过起日子来了。屋外还拉起了长长的晒衣绳晾晒衣服。来游园的人走到此处时,都习惯地透过铁栅栏往里看,有的是常来公园的熟客,看着这一景观后就嘀咕起来:“这里不是住动物的吗,怎么住上人了?”妈妈因为是挨着路边住,有好几次都听到有人这么说,妈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爸爸回来后就提出疑问:“我怎么听过路的人说我们住的地方是动物住的呀?”于是爸爸告诉妈妈,这里原来是个动物园,后来动物都迁移走了,这里就空了出来。“呀,原来真是动物住的呀,我们怎么能住动物的房子呢!”妈妈突然感到很委屈。爸爸也是有着一肚子苦没法说,他深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带着妻子东奔西走、居无定所过动荡的生活不容易,尤其还要担心害怕打起仗来会殃及家人。自己的妻子和内弟是边家仅有的一儿一女,都被自己带出来了,万一有个闪失,真没法向岳父母交代。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受苦了,受委屈了,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个人一时也改变不了现状,时局的发展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前途未知,茫然的爸爸只好这么劝慰妻子:“我们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到公园里来,哪有那么多住的地方呢?这动物园在我们来之前都已先有人来打扫清理干净了,我们住在这里不是很好吗?现在是夏天,到处漏着点风不是更凉快吗?”听爸爸这么一说,妈妈想了想,可不是吗,就是住动物园地方还是不够用的,舅舅和一部分单身副驾驶员都被安排到公园外面去住了。想到这里,善解人意的妈妈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来到成都就已是夏天了。公园里,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再加上住在四面透风的屋子里,四川盆地夏日的闷热并没有让妈妈感到有多少不适,过日子也没有感到不便之处,少城公园地处繁华市区,买菜购物都很方便。不过住在公园里不便自己各家开伙做饭,团里后来专门招收了一批新兵,成立了一个七八个人的炊事班,从西安跟过来的白淑珍的弟弟就主动要求加入炊事班当了炊事员。集中到一个地方由炊事班做饭,到时候大家一起都来吃大锅饭倒是省事了。家属们空闲时间还可以相邀结伴到街上的宽巷子窄巷子里去散步看看街景。

离开西安快三个月了,妈妈离家后一直未能与家里取得联系,妈妈好担心娘家的老人们呵。那个时代不像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不仅没有手机,就连电话也是少有的。加之国共两党在打内战,共产党那时候还没有统一全中国,通信联系不畅是自然的。西安的外公外婆和太姥姥也无时不在担心离家的孩子们。老人们总是在挂牵,在盼信,但是他们只是偶尔能收到爸爸给他们寄出的信。由于爸爸的驻地没有注册地址,地点又有变动,这么长时间了,妈妈都收不到家里的回信。得不到任何消息好着急呵,可是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干着急。那时爸爸总是这样劝慰妈妈:再等等吧,等到有了固定的住址,我们把家安定下来,收信就不会有问题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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