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宛丘二十三岁,长瞿洵一岁。瞿洵有个小他两岁的女朋友,叫白楚炜。
每隔几天的夜晚他们在街角见面,避开白天繁杂的人群,遥望隔岸的灯火朦胧,一爿星海,冗长、悲鸣的船笛。来得早时,还能看见镶着紫金边的日落。
瞿洵很少牵她的手,总是自顾自地向前走,沉默的时候专注于一个方向,这个时候的宛丘会观望起身旁的风景。
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样,她说:“你膝盖上的伤是为了什么?”
他答:“小时候顽皮,给弄的。”然后他会很开心地笑起来,挠头的动作举一半放下来。于是她知道,他不是天真未泯的大男孩,而是生活着、经历着,还清醒着的男人。
二十多岁的年纪,算是有些故事的人了,关于那些不痛不痒的过往,宛丘不问,瞿洵更不提。
白楚炜是瞿洵中学时的学妹,楚炜是这么告诉他的。到底在学校的某条走廊、操场的角落有没有一个女生这样注视过他,瞿洵的记忆无从着落。
天下的事,大抵真的用了心,很少有不实现的。楚炜很关注他的空间主页,直到看见他加了朋友圈,又留下了联络方式,她几乎第二天就联络到了他。
瞿洵刚好和女朋友分了手,无事一身轻地过了那么一阵子,突如其来有个温柔女生说喜欢自己很多年,说起当初在学校里的情形,他恍如隔世般地居然也感动了半晌。
毕业后的这几年,甚至自己都不回想那段岁月,在尘世中打混着。彻夜不眠的狂欢,搂着抱着各色奇装异服的女孩,最后对自己也恨。夜深人静处,开始体会日渐苍老的心境,曾经沧海得不堪承受了似的。
他大约犹疑过,一个心心念念的小学妹,不用当真,不问结果,被人爱慕的感觉很好。
约好见面的那天,白楚炜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膝盖上的伤还在吗?”
瞿洵一愣,眼神笑了起来,对楚炜说:“膝盖上的伤会陪我终老,幸运的是这几年它又多了几个兄弟。”
那时他喜欢受人注目,用沉默回应爱慕的眼神。她不关心他究竟喜欢哪一个女生,她只在乎能不能看到他,发觉他正在自己附近了,就会很开心,特别地开心。
白楚炜羞涩地告诉他,有一次在操场上,突然发觉他就站在身旁,一只手里抓着球,他的手掌很大,手指特别修长,难怪可以很轻易地抓球。他和所有聪明的男孩一样,这个时候只负责静静地倾听,心里很舒服。在女孩沉默的时候,适时地开口问:“你现在怎么样?”
瞿洵没有对她的记忆,他只有现在,还有望不到的未来。白楚炜告诉他,她还在念书,去学校的路会经过他家门口。
不管怎样,他真是心动了一下。瞿洵试着去牵她的手,楚炜紧张地望着远方,忘了想要说的话。他抚过她的短发,抱着她,不想再听她说起从前。走进回忆里,总有个人如影随形,这些年好不容易抛开了,却因为她,再倒灌回心底,真不好受。他的手掌很大,指节修长,有粗糙的茧,微温。白楚炜认为那时候的他,掌心是火热的,会坚定地拉着喜欢的女生,不是像现在这样,轻轻地,随时会放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