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楼记》是怎样写成的(2)

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23岁的范仲淹开始外出游学,来到当时一所大书院应天书院(在今河南商丘),昼夜苦读。一次真宗皇帝巡幸这里,同学们都争先出去观瞻圣容,他却仍闭门读书,别人怪之,他说:“日后再见,也不晚!”可知其志之大,其心之静。有富家子弟送他美食,他竟一口不吃,任其发霉。人家怪罪,他谢曰:“我已安于喝粥的清苦,一旦吃了美味怕日后再吃不得苦。”真是天降大任于斯人,自觉自愿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在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中进士,在殿试时终于见到了真宗皇帝,并赴御宴。他不久调去安徽广德亳县做官,立即把母亲接来赡养,并正式恢复范姓。这时离他发愤复姓用了五年。

范仲淹中了进士后被任命的第一个地方官职是到安徽广德任“司理参军”,就是审理案件的助理。当时地方官普遍贪赃爱财,人为制造冤案。他廉洁守身,秉公办案,常与上司发生争论,任其怎样以势压人,也不屈服。每结一案,就把争论内容记在屏风上,可见其性格的耿直。一年后离任时,屏风上已写满案情,这就是“屏风记案”的故事。他两袖清风,走时无路费,只好把老马卖掉。

对历史上有骨气的人,范仲淹非常敬重。1037年,范第三次被贬,赴润州(今江苏镇江)任上时,途中经彭泽,拜谒唐代名相狄仁杰的祠堂。狄刚正不阿不畏武则天的权势被陷入狱,又贬为县令。范当即为其写一碑文,歌颂他:

呜呼,武暴如火,李寒如灰,何心不随,何力可回!我公哀伤,拯天之亡。逆长风而孤骞,愬(sù,向)大川而独航。金可革,公不可革,孰为乎刚!地可动,公不可动,孰为乎方!

文字掷地有声。而当时作者也正冒着朝中的“暴火寒灰”,独行在被贬的路上。而他所描写的刚不可摧、方不可变,也正是自己的形象。

二是理性精神——实事求是,按原则行事。

范仲淹的独立精神绝不是桀骜不驯的自我标榜和逞一时之快的匹夫之勇。他是按自己的信仰办事,是知识分子的那种理性的勇敢。在我写瞿秋白的《觅渡,觅渡,渡何处?》一文中曾谈到这是一种像铁轨延伸一样的坚定。

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范仲淹是晏殊推荐入朝为官的。他一入朝就上奏章给朝廷提意见。这吓坏了推荐人晏殊,说,你刚入朝就这样轻狂,就不怕连累到我这个举荐人吗?范听后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一会儿,难受地说:“我一入朝就总想着奉公直言,千万不敢辜负您的举荐,没想到尽忠尽职反而会得罪于您。”回到家他又给晏写了一封三千字的长信说:“当公之知,惟惧忠不如金石之坚,直不如药石之良,才不为天下之奇,名不及泰山之高,未足副大贤人之清举。今乃一变为忧,能不自疑而惊呼!为公之悔,傥默默不辨,则恐搢绅先生诮公之失举也。”晏殊是他的恩师,入朝的引路人。这件事充分体现了范爱吾师更爱真理的品格。

宋仁宗时,西北强敌西夏不断侵扰,他被任为前线副帅抗敌。当时朝野上下出于报仇心理和抗战激情,都高喊出兵。主帅命令出兵,皇上不断催问,左右不停地劝说。但他认为备战还不成熟,坚持不出兵。主帅韩琦说:“大凡用兵,先得置胜负于度外。”他说:“大军一动就是千万人的性命,怎敢置之度外?”朝廷严词催促出兵,他反复申诉,自知“不从众议则得罪必速”,“奈何成败安危之机,国家大事,岂敢避罪于其间!”结果,上面不听他的意见,1041年好水川一战,宋军损失6000人。此后宋军再不敢盲动,最终按范仲淹的策略取得了胜利。这种独立思考的理性精神类似一例就是,900多年后共产党的粟裕将军在淮海战役前中央三下其令要他率师渡江,他三次斗胆向中央和毛主席上书,建议战场摆在江北,终于为毛泽东所接受,这一决策使得解放战争提前胜利三年。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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