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每当他开始大谈民主、自由、反极权时,我总是使劲全身解数来极力反驳他,我跟他大谈民主的缺陷、自由导致的极权、历史循环论、虚无主义。有时我们竟会争论到凌晨两三点。这种争论自然是没有任何结果的,谁也说服不了谁。往往在这个时候,他会从他的书堆里抽出一本诗集说道:“算了,我给你念首诗吧。”我说:“好。”
接着,那些诗句便从他沙哑而浑厚的喉咙里流水般漫溢出来,恍惚之间,我又陷入到一种时空错乱的情绪之中。我又一次进入了一个无人讨论车子、房子、iPhone、iPad、白富美、穷屌丝这些极具时代精神之物的年代。
在他读过的那些诗句里,我印象最深的是那首自己写的那首《一生》:
为了洞穿麻木的神经
刺痛这一生
为了逃离世俗的樊笼
撕裂这一生
为了抗拒时代的瘟疫
埋葬这一生
为了滋润饥渴的瞳仁
融化这一生
为了追随梦中的风景
羽化这一生
为了温暖漂泊的孤魂
燃烧这一生
为了这一生
承诺这一生
然而,没当他念完诗,我的心里会莫名升起一股怒火,我不知道我怒从何来,只好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对他说:“你说的这些全都是戏,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这世上的戏都演到哪一曲了?”
于是,我们都笑了。